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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小说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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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 蛋- R9 f) _& `! F1 |" y* b# a
( \2 X( d8 @( L# _% t一大早,刘书记收了个大鸡蛋,这使他喜上眉梢,他拿在手里掂来掂去欣赏着。他在乡机关养了两只鸡,一只肥肥的,妻称它“肉蛋”,另一只瘦瘦的,便叫“瘦猴”了。每天有一个大鸡蛋的收获,给他这家庭小灶增加了几分风味。0 g# Q/ q4 a* D: K6 \
“刘书记,县委又催要优秀村干部名单了”。党委文书小周跨进了门。
% w% j! g' l# x- L“哦,明天再说吧,今天我还要参加乡纸品厂扩建完工典礼呢”。刘书记不耐烦的摆摆手,小周知趣的退了出去。
0 q+ b8 T! U% A# C8 W1 r! B4 W1 @5 K这村优秀干部为什么只分配一个名额呢?要是两个就好了。这峪头.石洞两村相邻,地理条件相似。两个村的支部书记都是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峪头村的郭维义虽说只有初小文化程度,可他工作热情高,而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还有一点刘书记特别赏识的是郭维义常来乡机关喝两盅,和他这当书记的拉拉家常,回报一些下面的情况。诸如某村干部议论乡领导,砸领导“洋炮儿”之类的。当然了,人无完人吗。县上那些到峪头蹲点的干部反映村上欠外债多,还说什么村财务管理有问题。说穿了,还不是嫌村上把他没招待好。穷村吗,总不能天天都八道十道的端菜吧。6 {! p9 h% b7 _% s
石洞的牛文泰哩,有那么点文化程度,也不过高中生吗,有人还说他在自修大专课程。可他那尾巴撅得有两丈高。干工作常常不是先斩后凑,就是好长时间和乡领导不通气。就拿养兔来说吧,直到县委领导和县妇联的同志找到乡上,建议以石洞村为重点,在全乡发展养兔,他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弄得他当书记的在县上领导面前下不了台。在乡党委扩大会议上,那些村支书,村主任一致投牛文泰的票,还说他牛文泰使一个“吃水贵如油”贫困村变富了。嗯,成绩都成了他牛文泰一个人的啦,乡党委就没起一点作用吗。
; ?0 _8 b( l) `' R* v! G“咯蛋”“咯蛋”,又是“肉蛋”在叫了。要是往日,妻子会一下子奔出去,扔给它一把麦子,收回一颗大大的鸡蛋。可今日,妻回娘家了,这喂鸡收蛋的事也得他这当书记的亲自干了。
9 T1 I# v/ O% d; s“麻烦”。刘书记慢悠悠的举步出屋。“肉蛋”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头高高的扬起,尾巴一摆一摆的很是得意。“这狗东西也知道讨价还价”。刘书记心里骂着,把手里的麦子“唰”的扔了出去。
- h- R3 t' u( e( B“扑棱棱”,“瘦猴”不知从什么地方串了出来,抢着吃起麦子来。刘书记一看到它,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没听见“瘦猴”叫过,便知道它是不生蛋的。看抢起食来,它是绝对的快了。刘书记不觉怒从心中起,顺手操起一块半截砖”
s4 M: f; G) L4 K“呼”的向“瘦猴”砸去。5 ^. v) G! r8 f+ `9 j9 @
你说怪不怪,刘书记今天的靶子特别准,砖块竟百发百中的砸在抢食吃的“瘦猴”脖颈上,“瘦猴”连“哼”一下都没来得及就倒地死了。
' e, c! e: g) J) a9 V/ l刘书记傻眼了,愣愣的站着,收到大鸡蛋的兴致一下子跑了个精光。% j: e- f1 ?' {4 z9 a
第二天早饭后,刘书记准备到党委会议室开会。他拿定了主意:要说服所有参会干部,优秀村干部非郭维义莫属。干部吗,那能没缺点。作为基层干部,就得听领导的话,和领导常沟通。% r, S9 v5 x4 l. n1 P$ G
“咯蛋”“咯蛋”,肉蛋又叫了起来。“妈的”,刘书记顺手抓起一把麦子仍了出去,便到鸡窝去收蛋。
6 i, N9 t2 B3 y怎么,没蛋。难道这么快就被谁偷走了?看看四周,并没外人,这是怎么回事。
! ~) I0 u$ J3 [" u刘书记细细的审视起肉蛋来:它太肥了,简直成了一个肉蛋蛋。羽毛顺顺的,光光的,走路一晃一晃。每天叫唤一次,每次不下几十声。每叫唤一回,妻少不了赏它一把麦子,收回一颗大鸡蛋。可这回……。( W5 O ~, H' {) h/ H# F
刘书记又想起瘦猴来,它瘦瘦的,羽毛乱七八糟。妻好像从来不管它,它自己等食吃。听伙房大师说,昨晚瘦猴开膛后,肚子里还有大大小小的鸡蛋呢。他忽然想起上次听县上请来的养殖专家讲课时说过,母鸡太肥是不产蛋的。“难道鸡蛋是瘦猴产的?”
/ W- W9 U. _ P刘书记的大脑迅速旋转起来:太肥了不产蛋;吆喝的紧不一定有效益。郭维义-----牛文泰——吆喝------实干……。刘书记似乎象明白了什么,快步向党委会议室走去。 B: S L) c1 K! ?+ `4 B
# v' ?3 [! M, B' o* E 王能人8 f0 e3 `* `8 Z; }+ [* A
- x+ [( Z" T2 \5 f2 e啊,怎么又走到这蓝铁大门跟前了?王能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象士兵听到口令似的来了个“向后转”,可他的腿象被千斤石吊着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腿肚子似乎在不停的喊“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 e; l) L7 N) a/ Q# }2 j2 }: T是啊,是不能回去,回去又怎么办呢?几千只种兔,价值几十万,是他王能人的全部家当。,也是几十年的心血啊。要是出来马达,就是要他王能人的命啊。咳,都怪自己当初不听妻子的话,硬把那个找上门搞什么技术服务的什么协会的毛小子给顶了回去,还夸口要和人家比试比试。特别是自己说的那几句话,明明是瞧不起人家大学生么。唉,你看人家如今小洋楼,蓝大门,红墙蓝瓦不说,就那个规模养殖场听说就值上百万呢。可自己……
0 f, |8 T, D" m$ A: d呀,这该死的东西,把我额颅碰了这么大个包。吆,是自家的院墙,红墙蓝瓦……
9 Z1 ^8 H# u9 w王能人又飘飘然起来。想当初老子的这院落,这院门楼在村上也是鹤立鸡群的。别样的风格,宽敞的院落,精细的雕刻,那一样不是我王能人的杰作,这“王能人”的绰号也是那时的大伙儿送的。连村上的支书村长都经常来我屋请教学习。如今要让我王能人拜倒在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孩子脚下,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大学生,大学生又怎么样?那些书本上的洋知识能当饭吃?”王能人心里美滋滋的跨进了自家的院门。2 b/ J0 F) \3 O! Z! p
忽地,王能人象被火燎了似的收住了脚,心不由自主的猛烈抽动了一下,望着院子另一边的小门发呆。啊,王能人,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望着这上千只种兔死去不成,你想白白扔掉这几十万吗?唉,王能人啊,你个十足的大草包。你不是能得很么,往日里你这屋里不是人来人往取什么经,学什么经验里么。今日咋个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人家怎么都跑到那个毛娃娃那里去了,还说在什么养兔协会能学到新科学新知识。科学个屁,我王能人半辈子实干,照样不制了这么大一份家业。谁家有个大凡小事缺钱花都往我王能人屋里钻,千儿八百从没空手打发过。
& X7 K( j- c) m1 X M; e8 q5 k* i“哼,都是些势利眼。”王能人心里骂着。
9 N$ H) q3 S' s6 V怎么,又走到这个蓝大门跟前了,而且离得这么近。这不是那个毛娃娃的养殖场么。“嗯,我把你个狗日的”王能人握紧的拳头狠狠的举了起来……
& l' K# t r" O+ I% }吱------,院门一下子拉开了,王能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毛娃娃穿一身白大褂,身背红十字药箱,像个看病的大夫出现在门口。
8 x# Y% N0 R( D- _1 A. {“啊……你……?”王能人举着的手停在半空,嘴张了大半天也没突出个字来。: ~5 C# g% L% q3 y1 z
“哦,是王大叔啊,我刚听说你家的种兔得了传染病,我带了些药正准备去看看哩”。毛娃娃笑嘻嘻的说着。' Y# C) x4 I& U" Z/ j$ |" v7 k
“哦……嗯……。”王能人惊慌失措的答应着,嘴里不知说什么好。突然,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金卡猴香烟“来,毛娃娃……不,师傅,请抽烟……。”
# r3 }- e# j$ f2 p. ]( k0 o9 l" `“啊,哦,我不会。王淑,走吧。”毛娃娃说着向前走去。
9 |0 T, e1 ^. @8 ^“哦……走。”王能人嘴里答应着赶紧跟上去,屁颠屁颠的跟在毛娃娃后面小跑着。; A. o# Z& \$ M
7 ? g, L/ P" e0 Y) G$ p 杨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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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K1 }6 q8 p- j" x整整一个下午,杨三爷没见儿媳妇的面。他唯一的独生儿子去年因盗伐树木被判刑三年零六个月,还不到一年,就有人打他家的注意,而且是那个过去整天游手好闲,和儿子一块逮进监狱又被放出来的二流子乖录。唉——。人呀,没了良心,什么事也敢干。真是狗改不了吃屎。3 Y( _! m# I/ w
“爷”,随着脆脆的一声童音,杨三爷停住走动,两眼干巴巴的瞅着孙子愣娃薄薄的嘴唇。% M1 h- Y! ^) }4 |4 E
“我娘和乖录叔到河湾里去啦,娘不让我去,还打了我一巴掌哩”。 A" B% W- m9 }( f
“啥?”杨三爷象被猛雷击中,木呆呆的站在院地,全身每一个神经都失去了知觉。天黑了。他两到河湾去干啥呢?怪不得乖录那天上午从监狱一回来,就到我家院内东瞅瞅西看看,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3 f2 z/ X5 p$ w( ]望着夜空那淡淡的弯月,杨三爷的眼泪扑籔籔的流了出来。人们都说儿媳妇漂亮贤惠能干,想不到……。唉——,我杨三爷的命就这么苦么。
3 _( S! @# V8 [8 Y& n) b. V杨三爷一步一步走出院门,走在通向文化站的那条路上。去看电影吗?不,杨三爷有他自己的打算。夜静悄悄的,只有文化站院子的大喇叭还在情呀爱呀的唱着。- P9 P9 M9 ~$ u* A' X/ q# q- L
“狗日的,都变坏了”。杨三爷轻轻的骂着。/ P$ w& S; u. c/ @/ M" U$ h4 k( j
“叭”,“哎呀”/ L S2 t; u% e1 Y7 ?# J0 M# t
“啊,爹,你…….?”# i$ T. L" z- h- G; i! {. V
随着一声木棍撞击皮肉的沉闷的响声,一个男人应身倒下,接着是一个女人的惊叫声,使这静静的夜晚突然阴森可怕起来。尽管文化站院内的喇叭哇啦哇啦的响着,人们还是听到了院外的动静,呼啦一下子跑了出来,把院外的拐角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p5 k! F4 D1 ^7 L6 G7 r' d% A
杨家媳妇一声不吭,眼泪汪汪的弯腰拉起乖录的一只胳膊打上自己的肩膀,又拼命的弓起腰,没人帮她的忙。躲在人群里的杨三爷两只眼睛像被钉子顶住了似的。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一个黑大个扶住了乖录的另一只胳膊,接着便是飘入他耳朵的说话声。7 n. [" e& R9 F. i. l
“这是咋啦?”声音粗粗的很耳熟,象是他本家兄弟老四。6 a6 J& T, A* H$ |: J5 @' P% j6 w+ P
“我爹打的”,儿媳妇泪汪汪的声音。/ l$ f! f& |# _0 a
“看咋着,我早就让你告诉他三爷一声,呢不听么”。
) P0 ]. {9 q* O7 c: h- Y“这是愣娃他爸和他乖录叔在监狱里商量好的,让我办个小养鸡场,既能呆在家里挣钱,又能照顾我爹和愣娃”。
. |' N* s1 ]$ n% @6 K; J“这我知道,你说过的。可你们晚上出去容易被人误解”。
/ C6 z8 I& t& m- F) |9 j“他乖录叔上午到繁育场跑了一趟,回来又到咱家老院里看了地方,说就选在老院建场。今夜我们去河湾看了他乖录叔家那几棵老杨树,能用,今晚就找木匠,明天动工,过两天繁育站就把种鸡送来了。我……”。; N, P4 @0 C: [* b
“唉。没说了,我都听明白了,快把乖录送医疗站吧”。4 j# S: @: C" \/ M
“嗡——”,杨三爷象当头挨了一棒,头里面昏沉沉的。他觉得一双双责怪的眼睛都射向了自己,而且是那样的刺人……
/ Q' ]: q r; T7 `3 K唉,我真的老了,跟不上世道了。8 e( y- F& `! [
杨三爷悄悄的溜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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