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无言

美乡的醉梦者

      一直以来，对于母亲那温柔细腻的怜爱和无微不致的关怀是深有感触的，因而也便常常诉诸于笔端，然而对于父亲深沉无语、毫不张扬的关爱却少有觉察，甚至曾经将其当做一种累赘和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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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2 k$ G  l      往事不堪回首。当我在无意中瞥见父亲蹒跚的身影和日渐斑白的头发时，我素来坚硬的心颤动了。蓦然间竟有了感悟：真爱无言。最珍贵、最难得的东西并非你我苦苦寻觅着的，真正具有震撼力的东西往往点缀于琐屑平凡的生活细节当中，是要用心去把握的，父爱大抵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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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A  G4 [/ a# d7 E, Q7 ?      曾几何时，我从心底里羡慕过父亲的高大魁梧，温顺的时候，总是乐意偎依在父亲宽广厚实的胸怀中，被父亲一双大而敦厚的手轻轻抚摸着；撒娇的时候，总是叫嚷着让父亲把我高高架起，骑在他的脖子上嬉戏。父亲心疼我的时候，便会用他那又浓又硬的胡须在我的脸上蹭来蹭去，扎得我浑身都痒痒的。父亲每次出外办事的时候，总少不了用他那辆老式飞鸽牌加重自行车驮上我，骑车经过村子那片鱼塘的时候，父亲便故意唬我，说我是他捡来的孩子，佯装要把我扔下水去，这时我便死死地搂紧爸爸的脖子，又哭又闹，直到爸爸哄我才又破涕为笑。看着我可爱的样子，父亲也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多少年过去了，儿时的记忆却依旧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常常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时父亲宠我的一幕幕情景。每每亿及至此，顿觉浓浓父爱跨越时空，令我热血沸腾。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孩提时代眼中的父亲渐渐地离我远去了。父亲一改往日的慈言笑语，开始了对我的耳提面命。于是我不得不去听命于他要求我必须做到的那些繁文缛节：在学校要与人为善，不准惹事生非，每天放学必须按时回家，每天的学习情况必须向他汇报，吃饭时不能让饭粒掉在地上……或许是因为父亲的严厉和我的执拗，不经意间我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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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是个勤俭持家的人。在我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未穿过皮鞋，一直是布鞋不离脚。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父亲为自己定做了一套西服，本来打算是每次出外办事的时候才穿的，结果只穿了几次便又换回了他那些款式老套且已经褪色的中山装，说是西装不如中山装穿着舒服自在。父亲对于家里的一切花销向来是精打细算的——一半是为了我们支撑这个家，另一半便是为了省钱供我读书。父亲买东西时是“挑剔”到极点的，不找到既廉价又实惠的商品是决不会罢休的。他教育我的口头禅是：不要多花一分冤枉钱，省一分算一分。读小学和初中时，每次向父亲要钱，我都会头疼，他数钱时的那过分地慎重和递给我钱时的那种满是疑虑的目光让我几乎在怀疑我到底还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其实自打我读了高中以后，父亲就一改往日的吝啬，变得“大方”起来了，我向他要钱的时候，只要我不说做什么用，他也决不多问，而且每次都会多给我。而在我的记忆里，却只记得他的“吝啬”。父亲不厌其烦地教诲被我当成了累赘，他近乎苛刻地节俭自然也被我理解为吝啬，而这在无形之中又加深了我们父子间的距离感。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错怪了父亲。在我的成长历程中，我养成了并一直保持着一种被亲戚邻里称而道之的优良品质——诚实节俭。不得不承认，这是父亲言传身教的结果。然而当时尚且懵懂无知、年少气盛的我又怎么会理解父亲深沉而不张扬的良苦用心呢？

      或许是我真的长大了，而父亲老下去了；抑或是出于对日渐成长起来的我的信任，父亲有意无意地放松了对我的管束。然而，我和父亲的隔膜感却没有因此而消减，而是伴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父亲，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多半也只是沉默，很少主动开口的。当然因为少不更事，也曾经因一时冲动而去顶撞父亲。难以想象，那时的我竟会因一张桌子如何摆放这样的琐屑小事和父亲争吵不休。最终的结果是父亲一个长辈特有的宽大和仁慈平静地接受了他眼中的“乖孩子”抛给他的毫无顾忌地迎头痛击。曾经那个对我耳提面命的父亲已不再有往日的威严了。父亲的“妥协退让”却让我沾沾自喜——因为“战胜”父亲后的虚荣和孤傲。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为那时的自作聪明而后悔自责，也为父亲的宽厚和仁慈而感动地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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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8 R, m% y: [: E0 E% O      有一件往事让我至今仍不能原谅自己。那是去年暑假，我顶撞了父亲，事情的起因我已不记得了，但让我刻骨铭心的是我看见父亲流泪了——是被我气哭的。那时，当我还在愤愤不平的抱怨着父亲的不是的时候，父亲却沉默了，无意中我看见了两滴混浊的老泪顺着父亲满是皱纹的脸颊流了下来，在夜晚灯光的照射下晦暗但却透亮。顿时，我也沉默无语了，心里难受极了，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一齐涌上了心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那时那刻，我心中的愧疚和自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没有勇气向父亲当面道歉的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心里默默的乞求上苍宽恕我这个不孝子，并在心中暗暗的发誓：从此决不会再惹父亲伤心。

      二零零二年，在那个本应该收获的季节里，我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但没能如愿以偿，没有任何地激动和兴奋，作为一个复读生考一个二本院校实在是没有什么荣耀可言的。拿到通知书的那刻，我的第一感受就是我辜负了父亲那颗望子成龙的拳拳之心。说来实在惭愧：作为一个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孩子，我至今都不懂得镰刀怎么握、锄头怎么用，然而事实是父亲为了不耽搁我的学习，家里家外的一切重担他一声不吭的扛起来了，再苦再累也不肯让我帮忙。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竟是如此的不争气。在眼中盘旋已久的泪水忍不住奔涌而出了，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流进了嘴里，酸酸的、涩涩的……然而，父亲那饱经风霜的脸颊上洋溢着的却是只有看到庄稼丰收时才有的笑容——像花朵般灿烂的绽放着。我痛如刀割的心灵被深深的震颤了：父亲竟是如此地容易满足，不孝子微不足道的成绩却让他如此乐不可支，泪水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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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是何时止住泪水的，只知道背对着父亲擦干了泪水的我已经做出了心灵地抉择：昨日的荣辱已经成为过眼烟云，今日的奋起才是明天成功的希冀——为了我自己，也为了父亲灿烂如花的笑容能永久的绽放下去，我会用我的努力去弥补曾经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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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6 l% Y) J$ R/ \      带着父亲无尽的希望，我第一次走出家门来异地求学了。而父亲依然在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知道自己将来会走得更远，在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里，我始终坚信在人生的漫长历程我不会迷路，更不会堕落，因为我知道在遥远的故乡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我和让我牵挂着的人——我至亲至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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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q! m7 G      真爱无言。父亲深爱着我，却从未把爱说出口，他的爱就像天空一样高远，惟其高远，所以难感知；惟其难感知，所以格外深刻，深刻得直入骨髓。我也欣慰：从来没有对父亲说过“我爱你”，或许一生一世也不会说，但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我用全部身心爱着却不会去表白的人。此生此世，我只让他一个人走进我的心灵，走进我爱的最宽的海域。

sdan

又是一篇好文，同“生生世世的母亲”相对应。

希望看到你后续作品。

xe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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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e! r& r5 J                    好长啊...
                    没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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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乡的醉梦者

回复 2# sdan

逍遥狼

哈哈，记住父亲吧

老顽童

好文，养儿始知父母恩。

美乡的醉梦者

回复 6# 老顽童
, e) z0 m$ G( ~7 t2 r6 `非常感谢楼主对拙文的关注！

老顽童

楼主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