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陇山四花

北山人 · 发表于 2010-6-19 23:59:53

本帖最后由北山人于 2010-6-20 00:02 编辑

（陇山系列小说之二）          陇山四花


      陇山有四花，曰桃花，杏花，菊花，梅花。然四花非花，乃是四位女子。
      桃花是老庄人，人长得白，白得就如烧出来的耀州瓷，光洁如玉。杏花是荒庄人，生得如水如滴，象是才刚出屉的一块嫩豆腐。菊花是新庄人，娘把她生在半坡上，但找不见了，细看，她原来睡在野菊丛中。梅花是小庄人，小庄其实没有梅花，只是她娘待产之时，还没有来得及回到屋里去，浆泡先破了，淋淋漓漓，将那血儿一滴一滴滴在了雪地里，犹如朵朵梅花辫儿，故名之。
      光阴荏苒，时不我待，转眼间这四朵花儿便长大了，盛开了。一时节，那光艳可就照红了陇山里的角角落落。一家有女百家问，提亲的人走马灯似地来来往往，老早就叫人占去了。可有谁知道，就这一个占字，里边竟有着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白的事情。
      几年之内，陇山四花竟分别出演了四出悲欢交陈，令人唏嘘的故事。
      在下不才，愿一个一个地把它说与世人听听……

桃花

      桃花上过学。
      她的老师是一个女知青，叫王汪。同学们说这名子好，好记好念。于是，校园里经常响起一片狗叫声：汪汪汪……
      桃花觉得老师就是老师，是应当尊敬的，就大声申斥学生们。但王汪老师倒不以为然。她说没关系，我在城里的时候，根本没见过狗，更不知道狗是怎么叫的。下乡后，我终于听到了，原来“汪汪汪”就是我的名子，很好听呀！
      桃花笑了。
      她觉得这个知青老师太好了，不象原先的那个当地的男老师，普通话也说不了，整天是“赫赫”黑板的“赫”、“乐乐”希特勒的“乐”。就这还整天装贼不象绺娃子，瞪着眼睛光会训人。因此，她很乐于和王汪老师交流。
      有一次，她问王老师为什么叫这个名子。王老师说，因为我爸姓王，我妈姓汪。我是他们爱情的产物，所以我就叫王汪呀！
      桃花又问老师，什么是爱情？王老师又说，这个嘛，你长大就明白了。我的理解是这样的，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到了年龄就要结婚。结婚之前呢，他们需要了解，需要谈，也就是谈恋爱。等到他们谈的时间长了，互相有了了解，他们心中就会产生一种说不清也道不白的东西。那个东西在折磨他们，让他们一天不见就想，想得魂不守舍，心神不定，谁也离不开谁。这东西呀，就叫爱情。
      桃花一听就又问了，那我们这里怎么没有爱情呢？为啥女的刚到了十八岁，还没明白过来咋回事呢，就给人当了媳妇？
      王汪老师说，因为这里落后，没有文化，女人没有选择爱情的权利，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给别人占了。桃花，你要好好读书，当个新女姓，不要小小年纪就让人给占了去呀！

      不幸的是，桃花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别人占去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桃花十八岁那年，一种莫名的燥动，不知不觉地涌上心头。她发现自己身上许多地方都在悄然无息地发生着变化：胸脯越来越高了，高得绷紧，绷紧得都快要撑破衣服了。跑起来的时候，它们还一颤一颤的，就好象两只活蹦乱跳的小免，争着抢着要出来看世界一样。紧接着，她发现她的后身也在长大，大得衣服都要包不住了，绷得圆圆的，鼓鼓的，肉肉的，弄得有些贱男人净朝那地方瞅。最令眼热耳燥的，是除了十四岁就来了的一月一红之外，她还发现自己下身原来那一小撮撮细细的短短的黄黄的绒毛变了，变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浓越来越黑了，羞得她脸面发红，比树上的桃花还红……哦，最讨厌的，就是自己那双也越来越管不住的眼睛。不知它整天在忙些什么，总爱在小伙的身上溜达。看张家的个高，看王家的体壮，看李家的长得俊，看赵家的不顺眼……
      终于，她看上了村里的一个叫陇财小伙子。
陇财长得很结实，胸前两块肉瓷乎乎的，两只胳膊上也各有一块犍子肉，一干活就隆了起来，象两个小小的山包包。他个子也挺高，走起路来很威风，跟一堵墙似的。有一年夏天，陇财在场上给牲口铡麦草。一下又一下地按着铡刀，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好听极了。铡了一会，陇财好象是热了，就扒光了衣裳，露出个光光的身子。太阳底下，他身上的肉黧黑闪亮，油光光的，随着一上一下闪着银光的铡刃，陇财便如天神一样威风了。
桃花看着，看着，就有些发呆了，把给他大端去的一碗长长细细的臊子面，忽啦啦全倒进了猪槽里。气得他的大骂她是个贱货，乐得那口肥猪又甩耳朵又地哼哼，好象在说：嗯嗯，香极了。
桃花心里明白，她看上他了，王汪老师说的那个爱情好象就要降临了。
但桃花这个美好梦，却在一个冬天出了个岔子。
刚入冬的时候，她家里来了一个年青人，大叫桃花出来见见。
桃花一见，心里道：啥人嘛，比陇财他可差远了，个头还没有镢把高，瘦得跟个小鸡似的。
登时，她的脸就拉下了。
大看见了，便道，桃花，他叫根成，是你女婿。
桃花不解，他怎么是我的女婿呢？
大又说，你五岁的时候，人家就把你占了。今天我叫他来，行最后一回礼，腊八那日，他就来娶你了。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不准再野了！
占媳妇，是陇山里的乡俗。男娃娃长到七八岁上时，家里就开始给他张罗媳妇，知道了谁家有女娃儿家，便央求媒人从中说合。等到财礼等一应事宜说好后，年年都行些礼，一直行到女方十八岁结婚。一般女儿娃娃家，也就是五六岁时就被人占去了。这事儿都是由父母做主，男女双方是布袋里买猫，谁也见不上谁，一直到结婚方才知道对方是光脸还是麻子。到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此风愈演愈盛，愈演愈烈，有的女娃娃刚一落地，就被人占了去。
桃花一听，就炸了，硬帮帮地丢下一句话：我不愿意！说完就跑了。
桃花那里去了？桃花自然是找陇财去了。
桃花找见了陇财，就把他叫到了麦草摞背后。那里没有人，干什么都方便。
桃花说，占我的那个人今来了，腊八就要过门呢。你看咋办？
陇财说，那不行，我要娶你呢。
桃花说，娶我也不难，只要给他家退了财礼，你就能娶我。
陇财说，我给我大说，叫他去办这事。桃花，我家有钱，只要你心里一心要嫁我，我给你说，明年四月初八就是日子，你看咋样？
桃花也很激动，激动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她一下子扑到了陇财的怀里，紧亲亲昵昵地叫着：哥呀，哥呀……
陇财也显出了激动，紧紧地把桃花搂在怀里。
两人亲热了一会，桃花便有些拿不住了，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嘴唇开始，一直麻到大腿根，心里有股火苗一窜一窜的。桃花心想，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人，干脆今就给了他，两个人都放心。于是，晕晕忽忽，她的手伸进了陇财的衣内，先是摩挲着陇财的胸口，继而摩挲起陇财的肚腹，再往下，她的手便朝那最隐密的地方去了……
就在桃花的手已经碰到了那片森林的时候，陇财却打了颤，把她推开了，说，桃花，我害怕有人来。你等着，明年四月初八。
看着陇财走了，桃花多少有些失落，淌了几滴眼泪，硬是把心头的那股热火压了下去，转眼一想：他是个好的，我桃花的眼睛看对着呢。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陇财家果然有钱，聘礼行过来，不但还了根成家的，而且还绰绰有余。陇财娘还给桃花买了一身红艳艳的灯蕊绒，陇财的大更是出手阔绰，又把家里的三间上房在开春时翻修一新，叫新人去住。老两口儿搬进了厦房，就一个儿么，陇财的大有啥舍不得的？
桃花的大会算账，便一口应充了桃花和陇财事。
整个一冬一春，桃花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早秋一种罢，四月初八，婚礼就如期办了。
新婚之夜，热闹过后，已是半夜了。
闹房的人陆陆续续走了。走的时候，他们都有带着一种奇妙的满足，嘴里吐着酒气，说着酒话。你看那桃花，浑身上下肉嘟嘟的，搂到怀里，你说你还想啥？那是，光那两个大奶子，就把你都吃醉了。呃，奶子大不算啥，桃花关键是胯大。我娘说了，胯大的女人能生，等着吧，过些年咱队上还不再添它一个班！
桃花听着那些话，虽然粗得叫人恶心，但桃花心里还是很受用的。昨天后晌，桃花一个人来到一棵山桃树下，发现桃枝上挂叶的地方，都生出了米粒大的桃实。她知道，麦黄之后，那些米粒大的桃实就会变成一个个鲜红的桃了，吃一口，甜死个人。想着自己过了今夜，也会象那开了苞的桃树，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结出果来了。想到这里，桃花突然又想起了王汪老师给她说的话，爱情……
想着，想着，她听见了陇财送客归来的脚步声，便急忙铺起炕来。
桃花把两床被子并排儿铺好，又一想，不妥，那有新婚之夜一人睡一个被窝的？就把一床被子摞到了另一床的上边。铺好了炕，她笑了，笑得脸上不由就泛起了一片红晕，想想，今夜他俩上了炕，不也是这么个样子的吗？
就在这时，陇财回来了。
桃花说：回来了。
陇财说：回来了。
桃花勾着头说：陇财，今夜你该要我了吧？
陇财说；要，要。
两人就脱了，脱着就把灯吹了，吹了灯两人就钻了被窝。
桃花抚摸了一会陇财那结实的胸，就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着，等待着陇财在她的身上纵横驰骋，在她那块美妙的草地上耕耘播雨……
然而，她等了半天，却只见陇财很费力气地在她的身上乱摸了半天，却不见有东西进入她。桃花心里感到有些奇怪，想，头一回，他可能找不见地方……想到这，便用手去帮他的忙。她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了那个东西。天哪，怎么回事？她急忙点着了灯，掀开被子一看，陇财的那个东西又短又细，小得象个碗豆角儿。
桃花哭了。
桃花哭了，陇财慌了。
陇财说，你莫哭，我会对你好的。
桃花想：王汪老师说过，她是她父母爱情的产物。陇财不是个真男人，我的爱情产物从哪里来呢？
桃花于是睡了，陪着他这个无能的男人，渡过了极其无味的一夜。

天明时分，桃花想到了离婚。
桃花上过学。
      桃花是个极有主意的姑娘。
      桃花把这话对娘说了。娘一听，吓坏了，口中只是喃喃地说：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但过不了一会，娘就说，桃呀，你千万可不能离婚！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男，不然的话，村里人要指你的脊梁骨，也要骂咱们全家，这日后在村里可咋样活人呢？你自己选的男人，你自己咬牙受着吧！唔唔……
      桃花没有听娘的话，桃花上过学。
桃花记得王汪老师说过的话：爱情是幸福的。她想，她找到了爱情，但没有找到幸福。
      桃花把这话对大说了。大一听，先是愣怔了一下，愣怔过后便骂她道：你个骚货，还有脸说这话？女人家，守着自己的裤腰带就是正经！
      桃花没有听大的话，桃花上过学。
      桃花记得王汪老师说过的话：爱情是甜蜜的。她想，她找到了爱情，但她得到的却是苦涩。
      桃花把这话对村里几个和自己要好的女娃娃说了。女娃娃们听了也是一惊，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但却都说：桃花呀，认了命吧！谁叫咱是女人呢？
      桃花没有听女娃娃们的话，桃花上过学。
      桃花记得王汪老师说过的话：爱情是浪漫的。她想，她找到了爱情，但却一点都不浪漫。
      桃花和陇财的事在村里传开了，一时节，说什么的就都有了，同情的，鄙夷的，哈哈打笑的，热嘲冷讽的，最难听的话说得极为难听，说什么桃花上辈子就是个烟花巷里卖俏的，叫千人骑万人压惯了，怎么能离了那事呢？
      有一次桃花在地里锄玉米，竟有人说起了城里的一个女疯子，说那女人是个淫疯，有一天拿了个黄瓜在大街上硬往自己的交裆处塞，边塞还边喊道：喝死了！喝死了……
这样的话儿，桃花也没有往心里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她要追求爱情，追求幸福，追求甜蜜，追求浪漫……
第二天，桃花起了个大早，去了县上，递了她自己写的离婚状子。
桃花是个极刚强的姑娘。
（未完待续）

北山人 · 发表于 2010-6-20 06:36:30

本帖最后由北山人于 2010-6-20 06:38 编辑

（接前）

那一年，拨乱反正刚开始，法院还是满负责任的。过了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法院里就派了一个女法官来到了老庄。那女同志姓邢，三十挂零，蛮秀气的，说话也很和蔼。
邢法官来到老庄，先去了桃花家了解情况。那时桃花已经与陇财分居，就住在自己家里。尽管她大一直骂她，撵她，但她还是住在自己家里。
邢法官问清了这边的情况，就去了陇财家了解情况。
邢法官又在村里了解了一圈情况，又征求了双方们母的意见后，回到了桃花家。
邢法官告诉桃花说，按照婚姻法的规定，离婚案子有一个法定程序，就是调解。这样吧，我先来给你们调解调解。
桃花说好，你调吧。
邢法官说：桃花，你和陇财是自由恋爱的吧？
桃花说，是。
邢法官说，既是自由的，对婚姻大事，你就不要轻率。
桃花道，啥，你说我轻率？
邢法官说，我是说，婚姻是包括好多内容的，性生活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不能光为了生不了孩子就……
桃花打断她说，那不行，婚姻的内容我全要，一个都不能少。
邢法官说，我劝你还是慎重一些！
桃花说，我慎重过了，现在不想慎重了。
邢法官听了，有些莫名其妙，又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还是不要离了吧。
桃花听了，把个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说不，我要追求爱情，追求幸福，追求甜蜜，追求浪漫。他给不了这些，他骗了我，我要离。
邢法官问，谁给你教下这些？你是不是外边有人？
桃花说，当然有人，我的老师给我教的。
邢法官立刻严肃了起来：桃花，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是在外边有了人，才一定要离婚。看来，你老师是个坏分子，挑拨他人婚姻。你老实说，你老师是不是已经跟你那个……那个了？
桃花问：哪个了？
邢法官说，你装什么糊涂！你们要是没有那个，你一个农村女娃娃，能这样吗？桃花，我给你明说，如果你跟你老师已经那个了，不但不能判你和陇财离婚，还要判你老师的流氓罪，至少三年！
听到这句话，桃花才明白邢法官在说什么了，突然大笑了起来，说，嗯，你才是个糊涂浆子官么！你弄清楚了，我老师是个女知青，我怎么和她那个？
邢法官一听，当下不知说什么好了，半天才道：桃花，你知道，摊上这种事，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撤诉吧，我看陇财这小伙，哈哈，还是蛮不错的嘛！
桃花一听，那气就不打一处来了，心想，你一个女人家，不替女人说话，反倒替男人说话。啥道理嘛！当下就顶撞起邢法官了。哼，你看他好，看他不错，那你跟他过去！
      邢法官当时就恼了，声音不由也提高了一截，呃，你这娃咋是这，咋不听我的话呢！
      桃花一不作，二不休，想着反正把你得罪了就得罪到底，立即反唇道：你又不是毛主席，你的话又不是最高指示，我凭啥听你的呢？
      邢法官站了起来，当下走了。

      邢法官走了一个月后，桃花有点儿急了。她开始为那天的行为感到后悔，心想，那天我是咋了？心急还能吃热豆腐？得罪了邢法官，那不是自讨苦吃吗？就等着村里人的唾沫把自己淹死吗？该怎么办呢？不行，我得去找那邢法官。
      桃花说去就去，当下就去了。
      老庄离县城六十多里路呢，桃花起身晚了，走了整整一天，到县城时，天都暮下了。桃花一看，不得了，赶紧就往法院跑。气死败活地跑到了，人家早都下班了。
她一摸，走得太急了，身上只有三毛钱，住个店也住不起呀！桃花急了，急得直哭。
就这当儿，法院里走出一个人来，是个二十四五的小伙子，个子大大的，脸膛红红的，穿一件有点褪色的军装，走起路来，身子还挺得直直的。
小伙问明了情况，便劝她说，姑娘，不要哭了，明天再来吧。晚上没地方住，那不要紧，住我家行了。我今晚上值班，就一个老娘在家。行不行？
还有啥行不行呢？桃花不行也只有行了。
谁知到了第二天她去法院，才知道人家邢法官下乡办案子去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桃花又去找那小伙，听人喊道：刘春计，有人找。
刘春计倒是个爽快人，说，桃花，你是等呢，还是不等。不等了你就回，等了就住在我家，陪陪我老娘。唉，我一天忙，忙得都顾不上和老娘说几句话。不瞒你说，昨天晚上我领你去我家住，把我娘高兴的呀，笑得差点下巴都掉了。
桃花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办了这个事，回去也还得再来。说，刘春计，天都黑了，我咋回呢？就住你家吧，我把你娘当我娘一样侍候。
桃花走出办公室时，听到有人问刘春计：春计，你狗日的能行，啥时候悄然不息地闹了个媳妇？哎哟，人还白得不行，嫩得不行……
桃花听得这话，不由回头朝办公室里又看了一眼，她看见那刘春计乐得一跳八丈高，自己也快乐得笑了。
桃花说到做到，住进了刘春计的家。
刘春计是个法警，白天忙得像个猴，总是不沾家。桃花十分勤快，帮着老太太说话儿，做饭儿，收拾屋子洗衣裳，倒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那老太太心里高兴呀，整天价望着桃花，嘴都合不拢了。当下，春计娘就领着桃花上了街，给她买了一件的确良衫衫。
那衫衫很合身，也很特别，不知道人家城里人咋就那么能，剪的衫衫把自己该凸的地方都凸了，该收的地方都收了，让自己咋就显得那么攒劲，那么青春，那么那么……
晚上，刘春计回来了，他一看见桃花，眼睛就亮了。虽然没有说啥，但桃花能感到那双眼睛的内容，心就突突地跳开了。
真甜蜜，真浪漫呀！
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刘春计回来了。
刘春计说，桃花，邢法官回来了，我给她说了。她说让你明天明天去找。
桃花说，好。
刘春计又问道，桃花，你到底是个啥案子？我来帮你分析分析，看你的官司是输还是赢。
桃花便说，离婚。
刘春计又问，为啥？
哎呀，这让桃花咋说呢嘛？在一个男人跟前，她说不出口呀！
倒是刘春计见多识广，不计较啥，就问道，他有生理缺陷？
桃花这话还是能听明白的，便默默地点点头。
刘春计突然站了起来，很男了汉地拍了拍桌了，大声道，这邢法官也是，凭啥不判离？这简直是侵犯人权嘛！
人权？桃花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但桃花能听懂。
桃花毕竟上过学。

这后边的话就不用说了，邢法官判了离。
判了离后，桃花就和刘春计好上了。
好上了后，俩人就去登了记。
登了记后，俩人就结了婚。
刘春计是个好样的，各个方面都很出色。
桃花从此过得很快活，很幸福，很甜蜜，也很浪漫……
（接下来是杏花的故事）

sdan · 发表于 2010-6-20 07:47:54

占媳妇有之，但六七十年代定娃娃亲好像很少吧，反正我所在的梨林川好像没有，纳彩礼还是一直存在。

老顽童 · 发表于 2010-6-20 09:50:16

再看,看完再说,细细品

北山人 · 发表于 2010-6-20 10:56:41

回复 sdan 的帖子
占媳妇，正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习俗，五六十年代很为普遍。

sdan · 发表于 2010-6-20 11:18:43

陇县七十年代有四大花，四大荣，均为政治人物，我一看题目，以为你要写他们。

老顽童 · 发表于 2010-6-20 11:25:22

本帖最后由老顽童于 2010-6-20 11:33 编辑

看完了，感觉相当不错，楼主的功力那是相当的深。
个人感觉还可以再续。并不是每个故事的结尾都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关于故事的结尾，还可以再考虑一下，刘春计作为一个国家工作人员，很难娶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村女孩。单就那个时代的背景来看这点就很难作到，再一个，桃花虽然有勇气追求个人幸福，但实际上她搞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迷恋，什么是喜欢，更多的可能是她会把这几种感情混为一谈。而刘的机关作风也和她和风格格格不入，这样的婚姻实际上很难幸福。
我这是胡说八道，楼主万勿见怪哦。

北山人 · 发表于 2010-6-20 12:37:33

本帖最后由北山人于 2010-6-20 13:08 编辑

老弟说得有道理，四花，我写了四个当年的陇州女子，都是有关婚姻爱情的。四个人的性格不同，结果命运也大相径挺。我以为，是当年的真实写照。

北山人 · 发表于 2010-6-20 15:19:38

(接前）

杏花

杏花和桃花是同学，可她没有桃花性子硬气，整天价不言语，见人说话，一开口脸就红，就低头。
她是个心静如水的姑娘。
杏花上了初中回来，大队里缺个年轻干部，就先发展她入了团，后来就让她当了团支部书记。
大队的支部里有个副支书，叫苟文学。苟文学名声不大好，管不住裤裆里的那玩艺儿，人称耱子，据说把全大队的好女人家都耱过一遍。但那样的事，在山里根本不算个啥，尤其是当年社教，上头一位大领导说了句：男女关系，男女关系，现在，你们不抓大事，一抓就是这男女关系。男女关系咋了？男女本来就有关系嘛！大领导一说，一时节好多人都轻松了，这样的事就变成了人们饭后茶余的佐料。
但苟文学对桃花很好，也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因此，杏花心里常问，他不是人们说的那样坏吧？
杏花是换亲，她哥娶了拴拴的姐，她就理所当在地要嫁给拴拴。可那拴拴他是个男人吗？他简直就不是个人。拴拴个子不满三尺，面如刀削，四肢如柴，有个眼睛还不大对劲，看人总是斜着个脸儿。关键他还是个拐子腿，二里路他能走一天，前鸡胸后罗锅，睡到炕上是平躺着不行，爬着也不行，怎么都展脱不了。与他同床，不把人吓死，也能恶心死。
就这，拴拴还坏得不行，每天晚上都把他那个小玩艺儿掏出来叫杏花看。而杏花是决不让他碰自己的，便急忙背过身去。拴拴见目的不能得逞，便自己拨拉着那玩艺出火，直到高声低气地嗷嗷乱叫一通，然后像泄了气皮球似呼呼大睡。
呸，恶心死了！
杏花那的一十九岁，高挑个儿，身材匀称，一张瓜籽脸儿，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润，水滴滴，鲜灵灵，丢在那花丛里，你就分不清谁是花，谁是人了。
杏花不让他碰她，杏花就想跟这个丑八怪离婚。
在山里，离个婚比犁三百亩地都难。东庄里有个让过她娘，嫌男人是个拐子，从刚解放时，就要求离婚，离到现在，让过都嫁人有了孩子，还是没离成。
桃花离成了的事，对杏花很是鼓舞。但杏花知道，人家桃花的性子比她刚强，运气也比她好。再一个，桃花没当干部，一人吃饱，全家不饥。可她不行，她头上有三道紧箝咒哩！第一，她是共青团员。第二，她是团支部书记。第三，她还是县上树立的学毛著标兵。她害怕，害怕离了婚失去这些，更害怕会对组织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心中一直委委不决。
三个年头过去了，杏花一直泡在苦水里。
杏花是朵花。花儿就是要蜜蜂来采的。蜜蜂在她的身上采去蜜汁，花儿就如痴如醉，心满意足。
杏花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有血有肉的女人是要有男人爱的。男人在她的身上耕耘，女人就痴如醉，心满意足。
从此，杏花的日子，白天还好说，不是开会，就是劳动，人多总有人多的乐子。可每每到了晚上，她躺在炕上，看着身旁的那个鬼，她就恶心，比吃了苍蝇都难受。再看看窗外挂在高天上的月亮，月光如瀑，柔情似水，她就会想起，天上的仙女也曾一个一个地偷偷下凡，与那人间郎君两两相配，如胶似漆……这时，她的身子里就会莫名其妙地泛起阵阵冲动，折磨得她会死死地掐住自己那白白嫩嫩的奶子，直掐得流血。
杏花不能再这么苦自己了，杏花要离婚。

杏花第二天就去了大队。
大队里只有苟文学在。
杏花就哭着给苟文学说了。
苟文学说，唉，唉，好花插在了牛屎，不，狗屎上。杏花，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杏花听了这话，心里一酸，差点就流泪了。
苟文学又说，杏花，你放心，现在这都啥年月了，我坚决支持你。不过，你不是个一般人，你的问题大队也好，党支部也好，团支部也好，恐怕还都得开会研究研究。你不能着急，开证明嘛，得等一段时间。
杏花说，等，等，等多长时间我都愿意。赵支书，我可就靠你了。
苟文学笑笑，又说，这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杏花呀，这事办成了，你咋谢我呢？嘿嘿……
杏花说，赵支书，你说，咋谢呢？
苟文学说，其实，响鼓不用重锤，灵人不用明说。杏花呀，常言说，这刀不磨了要锈，地不种了要荒。三年了，你都没那个啥过，我害怕时间长了，会得啥病的！
杏花问，啊！真的？
苟文学说，我还能哄你？前头村里的王寡妇，多年没男人，守得紧了，下身一出血就止不住。去医院一查，说是子宫里边长了瘤子！杏花，你知道，我学过几天医，人的四肢百骸，气血为主，气行血行，气血不通，不通则病么！
杏花听了，将信将疑。她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苟文学想干啥。但又见他说得很诚恳，很真心，也很关怀，心里不知为啥并不恼他。尤其是他还讲医说病，都在理上，心里边便有点信了。
这些天来，杏花时不时地有些提不住气，身上时不时地还真有些淋淋漓漓不干不净的意思，便又问，那依你说，如果那样了，还真的就对人好……
苟文学一听有门，便道，这是科学，科学！你懂不懂？你看天老是不下雨，好好的地旱得时间长了，得是就长不出庄稼了？要好，得用水慢慢地浇着，慢慢地灌着，慢慢地养着……
杏花不再听他说，心想，这事反正是要靠他的，我又没钱谢他，只要他能给我把事办成了，那事情、那事情不过也就是那么一时时的事……想到这，她觉得身子里还真有些说不清了，烘烘地竟有些燥动，就低了头去，脸红红的，说，那就、那就……
苟文学闻言大喜，一把搂过杏花，便把嘴儿贴到了杏花的嘴上。
真是久旱逢雨，杏花一下就软了。
苟文学急不可耐，急忙宽衣解带。
杏花却道，等等！我给你说清了，就这一回。我可不想怀你的娃，你去弄个套子来！
（未完待续）

北山人 · 发表于 2010-6-20 15:27:58

（接前）
杏花和赵文学有了这一次，第二次就不好推了。杏花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着，她想：反正自自己也没吃啥亏。但好多次了，还不见大队给开证明。杏花就急了。急了就问苟文学，苟文学还是那话，不能急，不能急。眼看一两年的时间了，事情还没有进展，杏花想想事情不对，就偷偷进城去找桃花。一问，原来这事并不是那么办的。开证明去乡上办离婚，必须是双方都同意。单方面提出离婚，直接去县上法院告状就行了。她没敢给桃花说她和苟文学的事，她嫌那太丢人。
杏花明白了其中的底里，回来便偷偷写了个诉状，准备也上县法院去。但她一个不小心，状子的底稿，不知怎么叫拴拴看见了。那拴拴也上过几天学，认得离婚两个字，就去了大队。拴拴去了大队，就见了苟文学。苟文学知道了，心想，这下完了，跟杏花的好事长不了了。他一想起杏花和他在一起，虽然不甚热，但那味道却真的是好，让人割舍不得。为了长期能和杏花厮混，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如此这般给拴拴出了个主意。
拴拴回到家，便和家里人做了商量，如法炮制了一回。
那天，杏花去大队开会。下午回来的时候，走到离村子不远的地方，突然看见路边的一棵核桃树上，晃晃当当吊着一个人。
杏花胆小，当时心里就十分害怕，口中念念有词道：天那，可千万不要是那个冤家，可千万不要……
待走近了一看，天那，还真是那个冤家！
杏花急忙呼喊起来，四下地里的人就赶紧跑来了。跑来了，就赶紧把人从树上取了下来。谢天谢地，人还没事，嗓子里呼噜了几声，一声叹息，又活过来了。
回到家，杏花也不问他，出出进进，跟没事一样。
倒是拴拴急了，问，你还离不离？
杏花想，看来他是知道了，心里便有些慌。但转眼一想，这事迟早要跟他摊牌的，干脆给他来个一不作，二不休，便道：离！
那拴拴听了这话，也不说话，扯了根绳子，就要出门。
杏花一看，急忙扯住。
二人便在窑里撕扯开了。
一撕扯，必然声响很大，家里人、村里人便都来了。
这人一句，那人一声，整整说了半夜，说得杏花头晕脑胀。
天亮时分，杏花实在撑不住了。心里道：这事看来不好弄，弄不好要出人命。出了人命，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净身上的罪名了。唉，算了吧，算了吧……
杏花口软了。
杏花口软了，拴拴反倒口硬了。
拴拴说，那不行，咱得立个字据。
杏花说，你随便。
拴拴便扯过一张红，一口气写下了七个不准：
1、不准再当干部。
2、不准再去开会。
3、不谁单独和男人在一起。
4、不准和男人说话。
5、不准一个人出外。
6、不准一只手给他端饭。
7、不准和他睡觉背靠背。
看了拴拴写的那七不准，杏花心死了，认命了，扯过钢笔，写下了自己的名
子。
这是杏花一生最后一回写字。

后来，苟文学因为伤身太过，老早就得了个阴寒之痨，四十几岁便进入了另
一个世界，与鬼寻欢作乐去了。
后来，拴拴也是因为身体太差，得了个小小不然的感冒，就死求了。
后来，陇山里就再也没有了杏花的故事。
后来，有人去了荒庄，见着了她。
杏花的眼睛，因为经常哭，得了睑腺炎，眼白向外翻着，黑眼球突出着，眼
屎一坨一坨糊在眼边，也变成了鬼，要多恶心有多恶心。高高挑挑的身材不见，佝偻得像一只虾。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才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倒象是六七十……

（下一段是菊花的故事）

老顽童 · 发表于 2010-6-20 18:05:11

这一段很好,引起人的共鸣.
另,楼主还是个高产作家哦

sdan · 发表于 2010-6-20 18:37:19

故事编的不错，背景不太合理，一是娃娃亲的事，解放前可能有之，所述故事那个年代应该非常稀少了，二是农村妇女的裤腰带扎的很紧，并不像大城市女人的那样容易解开，农村一旦女人出现偷汉子，唾沫都会淹死，就不用活了。

北山人 · 发表于 2010-6-20 19:57:28

弟的看法有些片面了。你可能对北山里的生活不太了解，我如果不是在那里生活了七年，不是整天耳鬓斯磨地和农人们生活在一起，那也是不可能了解的。娃娃亲那时很常见，六十年代结婚，那却是解放前或50年代定下的事。其实山里女人的开放程度，并不如弟之所说，而是非常普遍。

老顽童 · 发表于 2010-6-20 20:08:06

楼上二位说的都有理,事实上农村的封建思想要比城市严重的多.同时思想落后程度也要严重的多.就我所见,在一个村子里同时存在以上两种现像,那就是一方面对男女之大防.但同时绯闻不断.
原因很简单,一个是文化生活的匮乏.另一方面是人的本性,越神秘越感兴趣.
关于娃娃亲,就咱们陇县而言,北山(河北和李家河)那边,现在还是有的.但是明显掺杂了现代因素.

逍遥狼 · 发表于 2010-6-20 21:02:46

本帖最后由逍遥狼于 2010-6-20 21:04 编辑

文字功力很到位，组织故事的能力极强。故事很优美，很有地域色彩。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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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陇山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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