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相公山下挖煤人 于 2011-4-12 23: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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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u3 G* N, R( E3 Z8 D“普救”归来说《西厢》 挖煤人文 苗怀良 图 % y2 r& \1 ?# R& k% f
2004年初夏,与友人驱车赴山西永济,游了鹳雀楼、普救寺。归来适逢某杂志约稿,遂有此作。 0 _; c; x0 S, @7 r" F
在蒲州(今山西永济市),因文学而成就的景点有二:一为鹳雀楼,再就是普救寺了。鹳雀楼因王之涣的一首“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闻名天下,现如今又傲然挺立在黄河母亲的蒲津古渡之侧;普救寺也因《西厢记》中张生与崔莺莺脍炙人口的爱情故事,被当地于1986年重建,如今已成为山西重要的旅游胜地。永济市政府自1988年起,定于每年(后改为隔年或不定年)九、十月间,在普救寺举办“世界情侣月”,至今已有八届,“愿天下有情人终成菩提眷属”的美好祝愿,已成为永济市的城市名片,成为促进国际友好,发展当地经济的有力品牌。沿着普救寺将近70度的108级台阶扶栏而上,拥挤着有情人们锁定在这里的数以万计的同心锁就是见证。它们寄托和保留了永济人的祝愿、挂锁人的祈福,和蒲救寺院所特负的人类最美好的精神情愫——爱情。我来到普救寺,当然不能对这流传千载的爱情故事无动于衷,从元稹的《莺莺传》到王实甫的《西厢记》,这中间究竟涌动着一种怎样的内心的和社会的思潮,是耐人寻味的。 0 K: [( Z: L$ o/ I
从前人的考据和研究得知,《莺莺传》所记的风流邂逅故事,实际是元稹和表妹的一段“一夜情”。由于个人政治前途的需要,元稹对表妹始乱终弃,另娶了长安府尹的女儿为妻,后来表妹也另嫁他人。在文中,张生再一次经莺莺居所,想求重见莺莺一面(再叙一夜情)时,莺莺写诗回答:“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婉言拒绝。作者把双方在故事中的表现归之为“忍情”,其实是在为自己的负情开脱,但这反映的正是当时有身份的文人士大夫对“爱情”的理解。从本质上说,这是一种站在自己立场上一厢情愿同时又不想负任何责任的欲的追求,绝不能说是爱情!9 w2 Q$ a) e9 t$ }* u* |7 w%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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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代,是没有“一夜情”这一概念的,但这一社会现象却可能普遍存在。元稹之所以敢于把《莺莺传》写出来并公开发表(这在当今也是没有那个官员敢效仿的)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可能正因为它存在的普遍性,所以《莺莺传》在唐代并没有引起什么社会反映,倒是在宋、金、元时期才逐渐涌动起波澜,于是产生了一系列的改写和再创作。我们知道,中国封建的思想禁锢是在宋代最终完成的,禁锢的作用力必然产生反禁锢的反作用力,这一抗衡,在对《莺莺传》的不断改写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北宋的赵令畤在《蝶恋花鼓子词序》中说,北宋以后,《莺莺传》故事广泛流传,士大夫“无不以此引为美谈,至于倡优女子,皆能调说大略。”这种社会现象,正是反作用力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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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出现的是著名词人秦观、毛滂根据《莺莺传》改写的《调笑转踏》。这种游戏诗文的形式为一首七言八句诗再加一首《调笑令》:“崔家有女名莺莺,未识春光先有情。河桥兵乱依萧寺,红愁绿惨见张生。张生一见春情重,明月拂墙花影动。夜半红娘拥抱来,脉脉惊魂若春梦。春梦,神仙洞。冉冉拂墙花影动,西厢待月知谁共?更觉玉人情重。红娘深夜行云送,困亸(duo)钗,横金凤”。; i" B' D* H, m* Q; b" f1 Q; J
这一《调笑转踏》的出现,就当事人来说,只不过是酒余茶后的一种游戏,因其短小,根本无法展开故事情节,但在中国文学史上,它却是元杂剧《西厢记》的胚胎;是《莺莺传》从书面文学走向表演艺术的一个转折;也是《莺莺传》故事从文人圈走向社会的重要环节。这一转不得了,《莺莺传》故事从此冲破了文人士大夫狭隘封闭的思想开始向大众的、符合人性和社会潮流的方向改道,使《莺莺传》逐渐从“一夜情”向“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的崇高主题和美好愿望转移。7 l, V! A* A; E' d, K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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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秦观之后,赵令畤又写了流行于民间的说唱鼓子词《商调蝶恋花鼓子词》十二阙,对演唱进行了扩展。同时代民间又出现了改编的话本和官本杂剧《莺莺六幺》,这一切都分别不同地从内容、形式、文词对《莺莺传》给予了充实,也完成了《西厢记》从文人创作向民间创作的过渡,但从思想内容上来说,却仍没有脱离“一夜情”的窠臼和爱情上的悲剧情愫。' E# c; a3 {! u% n- j# K: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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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解元的说唱形式的《西厢记诸宫调》问世,使得这一状况得到了根本改变。《董西厢》中的张生不再是负心的薄情郎,莺莺也不再是屈从命运的深闺小姐;故事的结局最终由“始乱终弃”的悲剧一变为青年男女为争取婚姻自由並取得胜利的喜剧结局。虽然剧情中仍然还保留一些功名利禄、才子佳人、门当户对的意识等等,但它却首次宣告了广大人民群众对“一夜情”的否定和对纯真爱情的赞美,正是这一转变,确立了王实甫《西厢记》主题发展的方向,奠定了《西厢记》成为中国古代爱情剧经典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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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到普救寺山门前,赵朴初先生题写的“普救寺”横匾和“愿普天下有情”、“终成菩提眷属”的楹联扑面映入眼帘,这正是《西厢记》反对封建礼教和封建婚姻制度的全新主题,“菩提眷属”这一概念的提出,更使《西厢记》爱情主题披上了佛的祥光,也突出了符合人类共同心愿和文明的鲜明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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