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固关

阳子 · 发表于 2012-1-23 22:30:41

  我是山里的孩子，就象老爷岭的大山一样连绵起伏。



                           （一）

三十多年前我就生在这个叫水滩村的村庄。童年记忆中水滩村位居固关镇最中央，面朝北大山、中间有一条清澈见地的大河；背靠王家沟、尖山，右接段家峡水库；左靠马鹿坡、四周苍山翠绿，大山绵延起伏，自古以固关小江南之美誉。庄子主要以兰、党、何、陈、李、五大姓氏居多。每年到春、夏、秋到处绿山清水，鸟语花香、瓜果飘香。

记的小时候，我家对面有座大山叫北大山。每年夏天，学校放暑假，农村的孩子不会象城里孩子一样被父母亲带着去动物园或北京、上海大城市旅游。农村的孩子放假后要帮家里干农活，每到这个时间，却是我们儿时最开心的时候。

   每天早晨7点多钟，夏天天才麻麻亮，山里的太阳刚刚慢慢爬出来，父亲就象拣蘑菇一样揪着我的耳朵从炕上把我叫醒，让我把牛赶到河北边去放。刚从美梦中起来，人迷迷糊糊没醒，眼睛还半睁半闭就骑在家里的一头叫阿黄的公牛身上，赶着其它4头牛，嚼着镆镆，走在乡间小道。这时候正好各家各户的牛都经过这条路，此时小道俨然就象古时金戈铁马的古战场，尘土飞扬。骑牛牧童扬鞭即驰，惊的乡间小道牛鸣羊叫，一不小心受惊的牛或贪嘴的小羊钻到两边庄稼地，引的大人冲出庄稼地连喊带骂，吓的我们这些放牛娃赶着牛羊连滚带趴，运气不好的从牛背上掉下来，摔的狼哭鬼叫。

骑着牛不到30分钟，就淌过一条水面宽七八米清澈见底的河，来到一个叫石头坡的牧场。

其实石头坡并没有石头到处都是绿葱葱的青草，牛羊赶到山，看着牛羊美美的在晨雾中吃着嫩草。这时我们十几个小伙伴也不会闲着，大家脱了上衣，光着父母亲给我们剃的绺一簇小辫被叫月亮弯的光头，撅着屁股聚在一起唧咕一会。。。就会每次留下一个流着鼻涕男孩，和几个老爱告状的野丫头，照看各家各户几十头牛羊,外加顺便留守捡柴火。

其余伙伴早光着上身，将上衣捆成袋，一个个象泥鳅般早偷偷溜到河对岸的庄稼地,扳别人家地里的嫩玉米棒或挖地里熟透的土豆。（不知为什么，小时候的记忆中总感到自己家的东西比不上别人家的香。干这些坏事一定会有一个原则，每次祸害的都是一些经常打我们屁股的一些大人家的庄稼。非常有意思的是，钻进庄稼地，先不急着瓣玉米棒或挖地里熟透的土豆，先要叫骂这家打我们的大人名字三边，然后吐三次口水然后才干坏事。完事后每人拉一刨大便才跑。搞的有意思是常常一个叫阿龙的家伙每次都拉不出来。害的我们在旁边等他干那事，又臭时间又长，有时一等就一两个小时。搞的那帮留守的野丫头不耐烦，回去就追着打我们。有几次年纪稍大点的，竟然脱了我们的裤子，用蒿头打屁股,现在想起来真的有点好笑。。。。）回到留守地，用火烤着吃，非常香。

祸害庄稼地几次后，每次回家都提心吊胆的要接受大人的询查。屋后公路上常常听到大人骂街说谁谁偷了他家的玉米。好景不长，不知伙伴中谁告了秘。每当我们在河北边有青烟冒起，就有人来检查，害的东西没烤成，回家反光着屁股挨大人打。事后大家都变聪明了，干脆扳嫩玉米棒或挖地里熟透的土豆事，再也不干了。牛羊赶上山后，大伴们通过对牧场周围的敌情观察，模仿公社电影队刚在村里放映的李向阳电影中台词“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原则”方向转移。转向偷苹果或偷西瓜。（记忆中我们这些七、八岁的孩子，“作案”过程个个学电影《敌后武功队》中的游击队员模样,现在想起来感到非常滑稽。。。）。

西瓜多半在河边的沙地里生长，而且夏天瓜地两边每年种的不是玉米就是荞麦。每次为偷偷摸西瓜都要匍匐前进爬着穿过这些庄稼地，胳膊与草、庄稼接触，上衣是不敢脱了。没袋子干脆脱了裤子当袋子用，结果在瓜地旁一趴就是一两个小时.西瓜是偷摸到了但两条小腿，和小鸡鸡就受洋罪了。每次被虫子咬的到处是包，跳到水里又痒又痛，可记忆中每每和小伙伴一起吃着甜甜的西瓜后，谁都记不起刚才的痛和痒。。。。

放牛偷西瓜，并不是每次都可以得手的事。有好多次被看瓜的人活捉，吃西瓜皮或捉到父母亲跟前挨打是家常便饭。记忆中最有意思的是阿阳与阿海西瓜偷到后被周扒皮活捉。两个都被脱了上衣只穿一个短裤，一个在前抱着或生或熟的西瓜；一个在后敲一个锣，从上庄到下庄每走一步大声喊：“我XX是小偷，偷了XX家几个西瓜，一后再不偷了”周扒皮跟在身后。。。。。现在想起那时的情景都觉的好笑.可谁想到那时这两位大侠的父母知道这事后气的饭都不吃与周扒皮吵架，但事后没两天我们这两位爷照干不误。最后周扒皮被我们祸害的没有了脾气，每天两次等在我们放牛的路上主动给我们进贡两个又大又甜的大西瓜而且全免费，西红柿，黄瓜几乎白吃。可好景不长,我们这些放牛娃都觉的没意思了，不好玩,干脆以后谁也不光顾周扒皮瓜园了。

北大山，每年7月底8月初，早已经是果实累累的季节了。每天把牛赶到山坡，抬头打眼望去满山遍野的野枣红通通的一片。摘一颗放在嘴里又酸有甜，但这些并不是我们这些男娃娃的喜爱。男娃娃喜欢吃山梁上的野李子与坡上一棵棵核桃树上的核桃。虽然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每当想起哪个时候的夏天禁不住口中会流口水。

记的那时，我们的年龄都差不多七、八岁。每天早晨把牛赶上山坡，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爬上海拔2000多米的北大山山顶摘野李子。野李子是固关特有的特产，几乎与野五味、野山瓜、野樱桃、野羊奶子齐名。野李子属硬草本植物，果实与野杏大小相同。未成熟期果子成呈青色，成熟后果子呈青黄色，味甜多汁。记忆中这种东西在哪个年代，对与我们山里的孩子来讲，已经是算的上最美味的零食了。

野李子多半生长在高山之顶，因果实甘甜，量小常常是我们与周围几个邻近村庄孩子争夺的东西。我们的村庄右边是苟家沟村，左边是穆家庄村，左上是姚家殿村、前上是北大山村、右上是北山村。为此经常为摘野李子与我们邻庄的小男孩发生火拼。

盛夏的天非常热，下午二、三点是固关这个地方最热的时候。尽管这个时候下身穿着妈妈给我们做的开裆库，上身穿着坎肩，头上绺一簇小辫月亮弯的光头上还盖了一个用野草编的鲜花帽，但还是抵挡不了盛夏这狠毒的日头。每当这个时候我们会把牛赶上山坡，小伙伴成群结队的从山粱走下河道，一个个脱的光光的，站在崖顶逐次象野猴一般从十万潭顶跳到十万潭游泳。

十万潭水是从老爷岭的大山深处流出的，河床由西止东贯穿固关流淌，是段家下水库的源头。潭中的水深四止五米，水面宽七到八米，依崖而生，完全形成了一个天然浴场。记忆中十万潭的水清澈见底，如果晴朗天没人游泳，站在崖顶底处。可以看到潭中各种各样的鱼，也许这水是来之大山深处的缘故吧，许多鱼身五颜六色非常漂亮（也许好多没来过固关的人一生都没见过这种鱼）。潭中不仅有鱼，还有河蟹、河虾、各种水虫与野生鳖。。。记忆中有一年夏天和我邻居儿时伙伴——利就在这个潭中抓到过一只足有六、七斤的野生鳖。回家放到脸盆中，还给他生了两颗蛋，遗憾的很蛋都碎了。

十万潭水清澈凉爽，炎热的夏天人钻到水中，或蛙泳或狗刨、或跳进水里钻猛子，都无所谓。没有人说你姿势的好坏。游累了结伴上岸，躺在岸边的细沙上，让沙缓缓滑过你的身体，唱着小曲、晒着太阳别有一番风味。

记忆中，哪个时候夏天的中午，生活就象固关这大山上空的天。一会儿晴空万里，万里无云，你可以尽情的游泳，游累了你从水中上岸，躺在岸边的细沙上，让沙缓缓滑过你的身体，悠闲的唱着小曲、晒着太阳。

   但一会儿这生活又象这多变的天空，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一不留神，今天他们全副武装穿着衣服将我们袭击。袭击我们的是前几天摘野李子与邻村火拼的小伙伴，这帮家伙使用的武器是牛X，是牛刚刚拉出来又稀又软的牛X。我们光着身体，赤着脚被他们追的到处乱跑。混战中我的伙伴与我除过眼睛，光光的身体几乎到处身都是黑色的牛粪。。。。待我们清醒过来要全面反抗，可这帮家伙看到自己不会再得到什么好处，鬼鬼的早已经偷偷撒腿就溜。

驱逐途中我们远远看到，这帮家伙和我们火拼中样子完全一样，全身都是牛粪。苍蝇一群群围攻他们，有几个小子由于牛粪溅到眼睛里，来不及清洗看不到路，被脚下石头一绊，摔了个XXX，丢盔弃甲被同伴慌慌张张扶着逃跑，看的我们又笑又好气。（待续）

阳子 · 发表于 2012-1-23 22:31:37

《梦回固关》（顺接上节）“复仇”的日子看起来滑稽又好笑、记得那个年月、武打功夫片《少林寺》正在热播。为了看这部电影，小伙伴与我常常在本村看后、打听知道别村在放映、不管路途多远，同龄的小伙伴都要成群结队去看。记忆中经常走路去看的村庄最近的是苟家沟或者是穆家庄村、稍远的就是大桥或固关街村，跑的最远的就是上岔或黑沟门村。

   那时不象现在开车或骑摩托车一会就到，艰苦的年代每家有一辆自行车已经算的上村里最有钱的奢侈品。但就是自行车家里有一辆，大人晚上也不会给我骑。无奈，小伙伴为了看电影，每天下午太阳快落山就早早把牛赶回家，吃过晚饭、选好路线就出发了。

   近的村庄天麻麻黑赶到电影刚好开始；稍远点的村子紧赶慢赶到场，电影已经放了一半；远点的村庄就更惨了，记得有几次赶到黑沟门村电影早结束了，宽宽的打麦场只剩下几块垫屁股的石头。此时小伙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表情沮丧到极点、可是谁都再没劲头互相埋怨，因为还有几十里山路要返回，返回后已经是深夜两三点。

《少林寺》热播的那个年代、记忆中固关乡异常“热闹”。常常听到"某某白天在赶集的时候把谁打了"；"某某某打人的时候腰里藏着菜刀如果亮出才算好汉"...大人每天晚上吃过饭就泡在代销店，谈论这些话题打发时间；没有电视、农村小人书也很少，无聊中我们这些小伙伴也攒在烟雾缭绕的人堆中,津津有味的听大人"英雄事迹"，常常为某人的“英雄”壮举佩服的五体投地。

   记的那个年代功夫片的热播局势演变的越来越“热”。赶集打架已经演变到村与村年轻人打架；镇与镇年轻人打架、最后竟然出现乡里人打城里人、镇里人打乡里人。热播走到极端时，年轻人赶集尽敢群殴围攻乡里派出所、结果几个村里的年轻人都被县公安局刑警队开车上来，抓捕拘留了十几天、村里年轻人这才消停下来。

   江山轮流转，该轮到我们这些小鬼，显摆一阵了。

   上次“游泳牛粪攻击事件过去后”，事情虽然过去了好几天，但这件事却深深印在了我们这帮小鬼的心中。小伙伴一直琢磨着如何“雪游泳牛粪之辱”，后来一群小鬼攒到一起集体合计成立“水滩兰庄牧童武术队”，计划“复仇”。但练功要有老把式教，没老把式教怎么办？为这事伙伴们没少费脑筋，记得就此事伙伴们学大人开会就开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阿龙提议，就请与我们一起放牛的邻居阿财叔做老把式教我们练功。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和村上年青人是一伙的；年龄也比我们大十几岁；更重要的是每次一块与我们一起放牛牧时,阿财叔总是手里拿好几本《少林》或《武当》杂志静静的看，杂志上有各中拳谱.阿龙告诉我们：“种种证据表明阿财叔肯定是个武术高手”...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算来算去我们周围再也没有什么合适人选了，最后大伙一致表决全票通过。就这样我们的老把式就是阿财叔了，但条件是他家的两头牛赶到山坡，由我们小伙伴负责给他看护，太阳下山后再帮他赶到河边作为报酬，他其余时间当我们老把式，教我们武术。这样暑假放牛时又有了一个新项目：“练武”。

   从此、暑假每天早晨小伙伴个个早早的把牛羊赶上山，护牛羊的任务就光荣的教给那帮“丑丫头”，然后撒腿就跑到山下、虔诚列队接受老把式武功秘籍传授。

   为了教我们练功、老把式阿财叔特意托人,从城里为自己买来一套蓝色球衣，捡半截烧火棍夹在胳膊下就算闪亮登场了。每天“练武”之前先接受老把式阿财叔结结巴巴的训话。（阿财叔天生结巴、人一多，说一句话憋的脸目通红，常常搞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想笑、但为了要练好绝招大家都忍着。）我们都记的开始受课的第一次讲话，老把式阿财叔问我们想学什么样的武功，大伙一口同声回答:水上飘、铁砂掌、与无影腿。。。。但老把式却把我们骂了一顿，他说“鳖犊子,先不会走还想跑...基础打不好，什么都白瞎，练功会练的练功夫，不会练的练把式...”（其实我们回答以上原因很简单、《少林寺》电影功夫中都有这些；但老把式阿财叔骂我们，听到他的话让人大失所望，但没办法村上再没有谁比阿财叔厉害了。。。。大点后来才明白其实阿财叔他也不会什么水上飘的轻功、铁砂掌、与无影腿。。。。）

   好小子，他这一席就把我们这些小鬼震住了。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听不大懂，但觉得他讲的话老鼻子了,非常有学问.没有人反驳，从此老把式就从最基础教我们，首先从拉胫开始。我记的他教我们，每两人一组互相辅助拉胫，止到单劈与双劈轻松劈下才算过关。老把式还特意亮相为我们亲自做了个示范，动作十分到位，然后还让我们自己做,可我们不争气,年纪小小的却没有一个做到位（看了阿财叔演示,让我们佩服的更五体投地、从此他已经成为我们心目中的神了）。好家伙这下我们这帮野猴子就吃尽苦头，每天放牛从早晨到下午几乎一整天都在重复干这两件事，劈叉、劈叉再劈叉。

   夏天固关的天气非常炎热，早晨从9点钟开始一直持续到夜间2点后才有点风。可为了练功,小伙伴被对方压腿压痛的呲牙裂嘴，但谁都不叫苦，整天这样折腾下来每个人都几乎变成瘸子。我记的更搞笑的是小伙伴的裤子统一变成了开档库，走起路来一个个象螃蟹斜着身子，每走一步开档裤就扇一次.裤档感到非常凉快,可劈叉时间太长、被汗浸的档部发红很痛.运气不好被坡上蚂蚁一咬，两腿走路不敢合拢,完全就象个笨企鹅。如此一来,每天下午太阳快落山时间，人们看景似的就会看到一群放牛娃，个个莫精打彩,跟在牛屁股后，直趟趟斜着身子、叉着腿,一瘸一拐往回走。此时大人看到很惊异、常常听到叫骂------“某某某、你档里夹了球是不是，这样走路、给老子走好”，但这是只能引来队伍轰然大笑。

   练功的日子好景不长、渐渐的大家对老把式阿财叔有意见了。原因很简单，大伙觉得暑假里，老把式没交给我们什么真真有用的东西。整个暑假老把式阿财叔只交我们劈叉、马步、冲拳，其它时间这家伙都在睡觉,还阵阵有词 “为我们好”。。。无奈，小伙伴最后开会一致通过，结论:认为老把式在忽悠我们，真真目的是让我们这些小鬼给他免费看牛,自己偷懒。会议结果是:从即日起废除老把式阿财叔继续做我们的教练一职.

   通知本人,是由我们推选的专用信使阿阳完成。阿阳开始不同意为我们送信,害怕挨揍，但最后经不过我们再三吹捧最后勉强答应了。我记的这小子当时走时垂头丧气，回来却一奔三跳。还绘声绘色给我们描述,老把式阿财叔当时听到废除自己教练消息后,脸色变的异常难看，当场折断烧柴棍，扬长而去。

   从此小伙伴不再理他了，过分的是大伙合计放牛时把老把式孤立起来.放牛坡上,谁也不愿意和他在一块，看到阿财叔来就把自家的牛集体赶到别的地方，好景不长、孤独难忍的老把式自动向我们投降了。。。

   练功还在继续，但教练已经不再是阿财叔了。其实准确的说这个时期我们已经再没老把式了、老把式变成了〈〈少林寺〉〉这部电影。我们模仿过铁头功、练过铁砂掌、也学过铁跪功。但最后的结局非常悲惨。常常搞的不是头破血流、就是胳膊、腿脱臼。有好多次我们小伙伴是在模仿练功途中被家长背回家的...每个人几乎伤好后就被父母痛揍一顿。

   时间过的真快，眼看暑假就要结束，开学的日子渐到。游泳被“狗头军”牛粪攻击事件后小伙伴耿耿于怀，备战结束，我们就准备推选专用信使阿阳去苟家沟给“狗头军”下战书。我记得当时战书原文如下：“狗头军指挥部、我伙是“武当四兰杰”（关键人物有四位姓兰），为雪游泳牛粪之辱、特约狗头军你伙与某某晚20：00、在苟家沟小学旁农场河大桥上比武、请你伙务必要到、负责全家翘翘。”

   为示战书隆重，战书是特意从陈氏代销店买的信纸.书写是由伙伴中字写的最好的阿卫写的，没有信封就干脆用过年写对联用的红纸糊个信封就算一切就绪。

   开战的前一天，信是由我们共同推选的信使阿阳送的.记得当天阿阳穿着蓝色短裤、头形留的是茶壶盖,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送信去的。信送到了,没想到回来时却丢盔弃甲。只见他光着屁股、屁股蛋上还让“狗头军”每面给划了一个个猪头、沮丧的拉着脸,十足象一个斗败的公鸡。看到他这副模样让人有好气又好笑.一问才知原来信送到了，可“苟头军”为打击我军气势，特意把阿阳短裤给剥掉说比武当晚上以战旗交还给他（但后来也没还他）....阿阳一直嘟哝着跟我们要短裤、不然他说晚上他就不回家,怕挨大人打。无奈，我们只好让我们中间最富有的阿龙脱掉红色三角库借给阿阳才算应付过关。

   开战的日子终于到了，这天下午太阳还没落山我们就早早的把牛从滚坡赶回家。匆匆吃过晚饭，小伙伴们便聚在一起.为了"雪游泳牛粪之辱"伙伴们已经"磨刀霍霍、擦拳磨掌"终于盼到了这一天。阿海、阿猪、怀里鼓鼓的，我一问原来怀里揣的都是柳条“防护甲”，看来万事具备、只差东风。

   固关、夏天的夜、天高云淡、皎洁月亮与星星亦常明亮。

   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径直杀向农场河大桥，大桥上没看到“狗头军”的影子。“狗头军”不见小伙伴已经炸开锅，每个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叫骂着，学着大人的模样手背在后面、摇头晃脑的走来走去，能想到的几乎都骂出来了，但始终没看到一个“狗头军”。伙伴们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到已经非常疲惫，此时刚来时骂人的劲头谁都没了，更过分的是有的小家伙尽然靠着桥边打气了呼噜。看到如此场景、大伴商定“撤”。

   集合好队伍刚走没有几步，突然桥两边路基冲出一群人。每个人脸上贴张白纸在月光下一片苍白，只看到眼睛、鼻子一个个黑洞。小伙伴看到如此阵式、好家伙全慌了阵角。不知谁喊了一声鬼来了，愣神中的小伙伴异口同声回音“跑”。

   慌乱中、我们终于清醒过来，二十多人的队伍留下的只剩四五个人。狗头军要和我们开战了，而他们的人数不用数最少就有二十多人。人数比例悬殊几乎是五比一、跑还是留？对于我们留下的5个小鬼已经来说是没有选择了。此时的场景，就象我们那个年代看过没几天的电影《狼牙山五壮士》。出生牛犊不畏虎，7、8岁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懂的决不可以后退、能打过也要打、打不过也要打，决不可以给水滩村丢脸、带着这样的悲情我们应战了。就这样、我和小伙伴都被围在中间、心怀恐惧与激动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我们在一声“打”的叫喊声中、参与了突出重围的“战争”。实际所谓的“战争”无非就是狗熊打架，一个抱着一个、滚来滚去、好是悲壮、只听到对方被我们咬的呱呱叫，我们被对方打的嚎啕大哭。最后在厮杀声中我们发现对方的人怎么越来越多、躲到后边一看原来是阿猪、阿阳已经已经象兔子一样脚底摸油不见了。留下的只剩下我与阿龙、阿海、此时我看到这两个家伙象我一样狼狈之极。其实大家非常清楚如果不溜那就糗大了。记忆中对方有好几位让我们给咬伤了手指、这几个家伙站在旁边不停的嚎啕大哭，静静乡村夜晚哭声与厮打声惊动了邻村的狗，不停的叫、好不热闹。

   一声“跑”、我们几个四散逃窜.后来反正我从农场河向王沟方向跑回了家，其它几个有没有跑掉我当晚就不知道了。第二天才知道阿龙跑了；阿海被活捉了、最后是阿猪溜回家把家里大人喊来才把阿海“营救”回来。为这事阿海好几天不理我们。后来才知道狗头军把他活捉后、要他找我们大人赔受伤狗头军医疗费。反正这件事第二天搞的非常热闹。

   第二天中午放牛回家、父亲看到我们皮青脸肿，询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开始我不出声，最后才知道今天一大早,“狗头军”家长6-7位带着“狗头军”来找过我的父亲与阿龙、阿海、阿猪的父亲了。原来昨天一战,有7个狗头军被我们咬破了手指头或耳朵...对方要求大人赔偿医疗费.父亲们就都替我们担了下来。但给我们的教训是用树枝一顿狠揍。从此这场“战争”就如此落幕。但小伙伴谁都不再提这件事，但大家明白一件事、打架再不敢了，因为我们已经是父母重点“监控”的对象，稍有风吹草动，大人就会用树枝招呼我们。（待续）

不吃鸡蛋 · 发表于 2012-1-23 22:56:22

楼主估计现在事情干大了

一个春节激了童年的回忆

阳子 · 发表于 2019-4-22 17:00:08

本帖最后由阳子于 2019-4-22 17:09 编辑

                                                                                                            （三）

   很快树上黄了，地上黄了、对面的北大山也黄了。一队队大雁，一会而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整齐的象南方飞。。。。。秋天来了，开学的日子到了。
   每年这个时节，我们象往年9月1日一样，斜挎着母亲亲手缝的布书包来学校报到。
   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再上一年初小就上小学了；从今年开始固关破天荒所有初小、小学开展“勤工俭学”活动。。。。。。
固关学校上课，放学的作息时间，一般都是和固关庄稼人的时间同步。
   早晨固关庄稼人7点多钟起床、早早的把娃喊醒，没有早餐，孩子就去学校上学。8点钟到10点钟两节课放学吃早饭。下午1点钟上两节课，上完下午3点多放学。一天上学总算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我们孩子自己的了。或回家帮大人拔猪草，或两三人跑到河边石头下摸狗头鱼。。。。。。
报名的第二天我们就正式开课了。早晨第二节课下后按正常就应该放学，但今天却与往常不一样。散学式的全校大会上，贾新年校长，要求全校一到三年级同学与任课老师，去操场贯彻上级关于“勤工俭学”的相关通知。
   讲了30分钟，我们也不知道讲的什么。不是说老师讲不清楚，是因为我们“在老师的督导下也压根没有听”。只听到“老贾”（我们同学对贾老师尊称）说： “从今天下午开始，一个星期下午不上课。不上课干啥哪？搞“勤工俭学”拣核桃。。。。。”同学们听到一个星期不上下午课，早高兴的象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炸了锅。我同班的小猪与阿龙这两个二货压制不了内心的激动，控制不住臭屁象礼炮样的乱响。——那屁响而臭，不是那种不臭不响。。。整个会场都骚动了。特别是同班几个娇**，早捂着鼻子和嘴脱离了“群众”队伍。。。。。其它年级列队同学都哄然大笑，害的校长讲话几次终断。无奈班主任揪起这两个家伙的耳朵，拉出队伍3-4米靠教室的墙根站起才平息闹剧。
   校长讲完话，我们班主任还怕因为这两“二货”恶搞，全班没听明白，又单独给我们班开小灶。足足40分钟全班总算明白“老贾”指标：一个星期三年级每人交4000个核桃，二年级每人必须交2600个核桃，老师说了谁交不齐叫别来上课。
   带着使命，大家兴奋的象打了鸡血。这样好了，早晨上完课，下午不上课“老师让勤工俭学”，有此幌头，家长也管不着，我们显然象乡电影队放映的电影《小兵张嘎》中看到的小鬼子进村。每个人回家肩上挎个破书包（那个年代条件都不好新书包是舍不得用的），手中再拿根比我们身高高5-6倍的木杆（打核桃用的）---核桃杆。玩的好的6-7人一组，排着队出发了。
   每年这个时候，成熟的核桃长在一棵棵，一人都无法环抱的大树枝梢上，裂开绿色的嘴唇，露出白色的肚皮，摇摇晃晃的向勤劳的乡亲们展示丰收成熟的喜悦。
   村庄的周围满山遍野都是。一阵风吹来，熟透的核桃像离开妈妈的孩子一个个跳出母亲的怀抱，落在地上、掉进草丛。路人经过，随手捡起砸开核桃坚硬的壳，成熟的核桃肉就露了出来，随后剥皮轻轻放到嘴里，甜甜的、香香的满嘴都是油。
   但核桃的采摘并不是一个个跳下来才去收获，这样对庄稼人来说损失太大。每到核桃将裂时，庄稼人就早早的喊上全家老少。男人扛上木梯、女人背上背篓、老人提着蛇皮袋，小孩拖着核桃杆，来到自己家的核桃树下。家里“当家的”敏捷的爬上树，挥舞着核桃杆，一杆敲打到成熟果子的树梢上，核桃就像固关夏天的“冰雹”，劈里啪啦掉下来。此时、守候在树下捡核桃的老人、女人、孩子早就远远躲在一边，等整棵树百分九十核桃打完后，远处的人才稀稀拉拉走到树下。象鬼子扫雷式的一字排开，不放过一寸土地捡拾核桃。同时，下面还要有一位眼神好的，要指挥树上打核桃的，把剩余的核桃尽收“囊中”。可往往树过大，不可能所有果子尽收“囊中”，一棵树总剩20-30个果子会留在树上。用爷爷的话说，每棵树必须留给树神与其他生灵少许核桃，来年树神才可给予人类丰厚回报。。。。。。
      如何完成树上留下“勤工俭学”，刚开始一天大家都规规矩矩，专找打过的树，搞“勤工俭学”。可忙乎了一下午，小伙伴裤子破了、上衣也挂了，脸上、手上伤痕累累。。。。。一个个累的躺在地上，疲惫的象条“生病的小猪”，蚂蚁在身上“开运动会”也顾不得了，点点“战绩”----“勤工俭学却少的可怜。”小组中的阿猪再也沉不住气了，突然从地上一蹦而起，因为地滑差点摔个跤，滑稽的在半空中左右摇摆后稳住重心立稳，扔掉手中的杆子嘶声力竭大叫，“搞个蛋、我再也受不了。。。。。”平时大家绝对忍不住大笑，可此时谁都没心情。。。。只有女孩子三丫同学，默不作声数着下午“战果”，虽然她没有出声，但大家都默默的看着她一个个数数。36个核桃，谁心都明镜的，摊到每个人头上5个多点，这样什么时候我们的“勤工俭学”才可以完成呀。
      学校要求前一天勤工俭学的成绩，第二天必须交。老师很“鬼”，交的时候谁多站在最前面交依次类推。但结果却是校长大失所望，每个人交的时候并不是他所想想的，大包小包，相反除过二队黑球同学外其它同学交的时候连书包都没带。到交的时候扣扣搜搜从口袋里掏出五个、六个。。。。。看到这个情形，贾新年校长眼睛都气翻了（现在想想贾老师本来是鱼眼），越睁越大。
   第一天的“勤工俭学”成绩可以用很“惨”来形容，这下校长急了，召集全校师生开“勤工俭学”检讨动员大会。学校要求每个班，每个班主任必须每天确保一天“勤工俭学”的定额。我们的班主人也不例外，开完大会又开班会，要求我们每一个人上讲台立军令状承诺每天交多少。
   记忆中，这一天早晨非常安静。老师讲台闹钟表显示下课放学时间过去了20分钟，但同学们谁都不出声，也不上台立军令状。贾老师急了，放话谁不立军令状就别回家吃饭。此时教室静的可以听到人的呼吸，空气凝固了，隐约每个人都听到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我们听到有人走向讲台了、抬头看是“老母猪”--阿猪，这个大“叛徒”，屁颠屁颠的跑向讲台，象日本鬼子中的汉奸给班主任承诺每天交200个。。。。。。，班主人当场表扬了他，允许他回家。大家用羡慕的眼神目送这小子摇头晃脑的走出教室。这下好了，教室里炸开了锅，同学们个个象刘胡兰向党宣誓般向老师承诺，“我交300、我交230、我交180、”更突出的有的人还保证交500.。。。。就这样我们这个集体让老师土崩瓦解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教室走出来的，但我看到“狗腿子”小组长阿伟把我的保证做了记录。
   中午“勤工俭学检讨会”开完，下午勤工俭学队伍已经完全变样了。村庄周围再也看不到浩浩荡荡的“勤工俭学”的童子军，童子军已经转型为村庄“游记队”。每支队伍从昨天7到10人组成缩编到3到4人，并且行动非常诡秘隐蔽。
   我们的小组是由我们兰家“四害”组成，“四害”这一词不是我们自己起的是，乡亲们给我们起的。“四害”泛指“老鼠、麻雀、蟑螂、蚊子”但我们四个怎么会被乡亲给予此美誉现在想想与我们这几年的战绩分不开，这里我暂不赘述。
话说我们的队伍整编后，第二天一大早上交“勤工俭学”，成绩斐然。每个同学蛇皮袋子或书包满满的，笑的贾校长嘴象核桃皮张开合不拢。放学集会上，贾校长如负重涉的在全校特别表扬了“我们”。
   勤工俭学的第三天，我们这个拥有1500多人的村庄发生了件从没有的怪事。每家每户都跑到村庄的公路上议论纷纷。“村子来贼了，谁家谁家的核桃被偷了”。被偷的人家的女人连哭带喊找队长要求“缉凶”，紧接着全村的喇叭响起召集紧急村民大会。开会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父母亲没告诉我们。就是回家问我们有没有动别人家的核桃；还说村上马上组建了护核桃队，让我离别人家核桃树远点，想吃就去自己家核桃树打，千万别动别人家的嘱咐。

   “护核桃队”，这也许从我懂事起第一次听到。固关自古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地，据《太平环宇记》记载，秦始皇、汉武帝等西巡在此驻跸；张出使西域、文成公主习性和亲在此下塌；左宗棠收复新疆时这里曾作为重要的军粮中转站；自古民分淳朴，象这种鸡零狗盗之事很少发生。更别说“护核桃队”。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村上会开的当天，我们学校好多“勤工俭学”游记队员被对方抓获。“护核桃队”把抓到的凶手交到父母亲手中，同时将名单移交村部。当晚村上的喇叭就公布出家长姓名，不一会家家户户的孩子在家鬼哭狼嚎，不是被父母亲揪耳朵，就是恩赐鸡毛弹子。但高明之处是我们的小组没有一人落网。。。。。。

   “勤工俭学”的第四天，贾校长办公室热闹了。。。。。
      一大早，学校多了好多家长。每个家长气冲冲的，带着耷拉着脑袋的孩子，一个个走进校长办公室，最后村长也来了。。。。反正我数了数全班只有我们“四害外”几乎全班都进去了。。。。。。一个早晨老师都没来上课。快下课的时候家长一个个走出了学校。
全校集会上，我们敬爱的贾校长，脸色难看的吓人，眼睛显更大了，他一句话都没说。。。。第二天我们才知道，贾校长为搞勤工俭学让家长告后，挨了村长的批。但村长也没得到什么好处，村长答应，冬天必须给各班和每位老师提供一冬的烤火大碳，这样勤工俭学的闹剧就匆匆结束了。



                                                                                                               （四）

   那时候，我记得固关冬天雪来的非常早。
   开学一个月，刚到10月初，老天爷就早早的下雪了。
学校旁的白杨树还没的掉下最后一片黄叶，厚厚的积雪就早早压在了树梢。学校、村庄、对面的大山、田野、房屋到处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鸡叫三遍，已经是要上学的点快到了，一推开门，积雪就有一尺多厚。
   天还黑着，母亲早早的起来为我的小火罐生好火，加上煤炭。我还赖在炕上，同班的小伙伴文林、小龙已经在我家院子门口喊着我的名字。我听到叫声，匆匆在母亲的协助下穿好棉袄，挎上书包、提上火罐走出家门喊下一个伙伴。那时的水滩初小就这样，我们的学校在下庄，每次上学都是原上的人走下来叫上庄，上庄的人下来叫下庄如此结伴到校。
   火罐一词不知道其他地方人怎么叫，反正固关这个地方都这样叫火罐。火罐实际上就是小火炉子，用来取暖的。那时候农村都比较穷，各家各户都给孩子买不起象样的火罐，火罐的样式基本都是奇型怪状，父母亲自己做的。但基本分几类：一类是用废旧暖壶的防撞外罩，中间一锯分两节，一节里边三分之一，用铁丝一盘做炉底，上面三分之二里面用带有头发丝的泥巴一糊做炉膛。再用铁丝做个手提，烧火烤干就可以用了；一类直接用废旧油漆小桶制作，里面结构与手提相同；还有一种那就是在街上买的象模像样的小火炉，但象这种炉子是非常奢侈的一般人舍不得用的。但其都有个共同特点，其一都不大，两只手就把这个火炉面积挡住了；其二非常轻加上炉子与碳就一斤多方便携带。
   下雪的冬天是最危险的。
   地上下着厚厚的积雪，人踩在上面半截腿就进去了，还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由于天冷村子的孩子已经从十月初就开始提火罐。每天早晨当同庄的小伙伴喊到我家后，这条路在夜幕中红彤彤一片，远远望去象元宵节的灯市。
   因为每个人的火罐生火的时间不同，原上下来的火罐已经很旺了，而上庄和下庄的火刚生气来，有的快灭了。不旺的或快灭的都甩起膀子把火罐轮起来，让风中氧气助火燃烧。轮火罐一般都是以胳膊为轴心，顺时划圆轮，在夜幕中形成一圈飞火轮。旋轮的时候，火罐的提手不结实脱钩或松手上天或上房是常有的事。记得那个时候村路两边的麦草堆经常着火燃烧，全村人半夜爬起救火。惹的被烧人家家人火扑灭后当庄叫骂。叫骂是叫骂但谁也不知道是哪家孩子干的，最后就不了了之。后来经常着火，村上大人有经验了，谁家的草堆都远远的远离村道。这还好人没事，最可怕的是提火罐对轮，两个火罐相撞，火星掉到人身上，不是头发烧着就是衣服着火，常回家挨大人的骂。
   庄上的初小，每天早晨7点前是早读。天还没亮，我们每个人提着自己的火罐，围绕在教室中心用土坯做的大火炉子边。双手捧着课本，头抬得高高的，象小和尚念经般读书。天麻麻亮快8点的时候，晨读结束了，全校就出早操。
   学校的操场就是我们教室前一大块平地，上面还有一层层积雪。各年级排好队，大同学在前小同学在后，先围绕着学校操场上，听着老师的哨声跑10圈，然后再做广播体操。这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因为高年级同学在前面跑，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在队伍中，随后我们“四害”几个目光相对，随后这个队伍速度无名的加快。当几圈下来，队伍谁是前或后都搞不清楚了，常常看到低年级的同学追不着队伍，急的嚎啕大哭。这下好了整个队伍就乱了，看到这个情况，值班老师也控制不了局面，我们几个调皮鬼笑的死去活来。也常常因为早操这样的事常常发生，我们几个高兴之后没少挨老师的训。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会把烟冒的大的火罐要求提到教师外。这天正好是学习委员啊翠的火罐提到外面，想想平时因为交作业晚没少让她说，哪个心理别说多舒坦。坏蛋小猪觉到这个事还不过瘾，干脆举手请假，假装闹肚子上厕所，老师同意后他诡秘的出去了。过了5分钟进来，会意的向我笑笑，我知道他又干了坏事。
   果不然，下课后我们走出教室就听到一声嘶声力竭的哭声。走出去一看原来是阿翠的火炉里面全是雪，火灭了，气的这个不可一世的“娇**”大哭。看了一会也不怎么好玩，我就示意朝阳给对火。对火就是把火旺的炉子碳夹过去重新生。对完火，火不是很大只冒烟我干脆与阿猪轮番帮她轮。人运气不好喝凉水都塞牙，阿猪轮完给我轮，没想到到我的时候，劲用的太大，一下子火罐手提一边脱掉，眼看火要烫到我，情急之中手一松，火罐飞上了天，掉到我们教室的屋顶。这下热闹了，整个教室外同学都哈哈大笑。幸好火罐顺着屋瓦滚下来，掉在地上泥巴与炉子摔了个稀巴烂。阿翠看到自己的火炉，“哇”的一下哭了，跑过就掐我，我躲不及挨了她一扭，幸亏我人高腿长撒腿就跑没被她抓住。这时上课铃声响了，阿翠坐到课桌前眼泪吧嗒吧嗒往吓掉，但她一直没告诉老师。平生初次感到这节课，时间过得慢而由长，好不容易熬到到下课铃响，我就径直回家。
   家里的饭已经烧好了，母亲放在家炕桌上。我趁热吃着，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生怕阿翠找上门。但人总是经不住念叨的，果不然回家不到四十分钟，阿翠和阿翠的娘就找上门兴师问罪。阿翠流着泪好像下课后泪水一直没有停，母亲到门口不停的给阿翠娘道歉，但阿翠娘声音越来越大了。父亲和我做在炕上，我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父亲沉默了许久，然后起身下炕提起家里的暖壶就出去。后来我再也没听到阿翠娘与阿翠的声音。第二天早读我看见阿翠提了个新的火罐来学校上学。奇怪怎么和我家父亲买回不久的暖壶外罩一模一样，我没吭声。直到下课放学回家我找家里暖壶，母亲才告诉我，父亲为了平息这次事件把刚卖回的暖壶，取出里面的胆，外罩据了两节，其中一节当天做好一个火罐让母亲给阿翠送去了。听后母亲的叙述，看着父亲，父亲还坐在炕上烧着茶，什么话都没说，而我已经泪流满面。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位刚直不阿的父亲，他就是我心中的山。用他的话说男人一定要有担当，错了就是错了。。。。其实此时的我心里非常难受，我宁愿让父亲打我一顿都比这种愧疚好过的多，但父亲没有打我，他用自己的行动为自己的儿子承担了错误。。。。。
（后来留到家里的另半截暖壶外罩，父亲又给我做了个火罐。这个火罐一直陪伴我小学毕业，直到现在过去了好多年还放在家里。。。。。）



                                                                                                            （五）
   记忆中，水滩初小只有三个年级，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上四年级就要去邻村的苟家沟小学上。水滩村只有初小、苟家沟是一个小学，每年过六一儿童节，如果全乡不组织大规模的六一儿童节，我们两所学校都要联谊。记的那年六一儿童节，举办是在苟家沟小学五年级与二年级教室的中央（不是现有的苟家沟小学，老小学原址早被拆掉了，现在苟家沟高山移民区新建的房子就在我们当年的小学原址上），六一儿童节当天，这里基本是人山人海。由于偏远的农村文化生活十分匮乏，平时没有什么大的娱乐活动，孩子的六一儿童节也变成了大人的节日。两个村庄的人加起来有三千多户再加上学生与老师，这天当天最少聚集的人有
5千多人。
   表演台象唱戏的一样，搭的是1米多高的简易舞台。老师坐在表演台的前排，我们两所学校的学生分年级、分片坐在老师的后边，最后一排就是家长观看的地方。记的儿童节的当天，学校规定学生必须统一着装。要求上身穿白色的的确良衬衫，裤子要统一穿蓝色，鞋子着青一色统白色网球鞋，如果自己没有必须在六一表演当天借到。记的那个年代谁家都不富裕，除过本班几个，父母亲是乡上的干部或母亲是教书的先生孩子外，其余孩子提前好几天，早早的挨家挨户的借。到李家上初中的哥哥借一件衬衫、到兰家表哥家借条裤子、没有白色的鞋子，聪明的母亲干脆把上高中哥哥的解放鞋用漂白粉漂白给我们穿。非常搞笑的是有时小孩借不到蓝色的裤子，母亲没办法只有把父亲的大档裤洗干净，两条裤筒用针缝短给孩子穿。节日的当天，可以看到好多同学瘦小的身躯穿着借来的节日“礼服”，像麻袋一样包裹着身躯；没有武装带，干脆是用麻绳系在腰间。这样节日的盛装终于算装备就绪，虽然衣着不是很合体甚至说很滑稽，但作为孩子的我们却感受到非常高兴。
   六一儿童节的当天，知道消息的小商贩（两村的手艺人）早早的像唱戏赶集的一样聚集在校门旁。有卖油糕、油饼的，有炒凉粉的、有做粽子的，有买水萝卜、有买冰棍的。。。。好不热闹。其实做为上三年级的我，也许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对看节目不怎么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当天人多好玩。父母亲也来了，我们总是眼睛老瞅着校门外，巴望早点结束或溜出去找爸爸、妈妈或爷爷给自己卖吃的。但老师非常狡猾，他们早猜透了我们的小把戏，老早早早的按年级，前后安排好老师看着我们。其实整队出发前老师早给我们开过小灶，老师警告过我们，如果在观看节目或表演期间谁乱跑，被小组长或班长记录上，六一结束上学要在全校做检查，并且抄写语文生字表10遍。如此重的处罚，对于我们这些祖国花朵，最后每个人只有贼心却没贼胆。
   记的六一儿童节的当天，天异常炎热，借来的白衬衣，由于出汗的缘故，节目没演到一半领口已经变黑。我们这些猴子心不在焉的在下面观看着节目，巴不得早点结束。其实那个年代缺吃少穿，但节目的质量却不错。记得当年担当这场节目的导演，是苟家沟小学音乐老师朱月英老师统一彩排、策划的。有采蘑菇的小姑娘、雨伞舞、民族大团结等精彩经典舞蹈。。。别看平时那些小姑娘不怎么样，天天只知道给老师打小报告，但表演服装一穿却人模狗样，灰姑娘马上变成白雪公主。可表演的过程，总瞒不住她们表演功底不深。常常在表演的过程中不是鞋子掉了，走一半又回头捡鞋子；或两个人跑的太快撞到一起，惹得我们这些小鬼在下面笑断腰，气的指导老师在台下走来走去。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场节目就因为这首歌是我终生难忘，或者说使我无限崇敬与向往。着绿色军装的女兵，竟然在好长一个阶段，变成了我心目中的女神，那般神圣与纯洁。现在想想，对与一个三年级的孩子不应该呀？为什么让一个9岁的孩子，野的连马都拉不回的孩子过早的有这种情愫，就象一朵圣洁的马莲花静静的开在我的心中。

   至今我可以记住当天每一个细节。舞蹈表演结束，节目进行到最后一个，报幕员用固关特有的普通话报幕：“最后一个节目歌伴舞《血染的风采》，请欣赏”。随后强劲低沉的前奏响起，舞台上走出一位身着橄榄军装，英俊飒爽的男军人，唱着从老山，猫儿洞带回的歌（这首歌是中央广播电台刚刚播放的歌，是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才出的一首歌）缓缓的走出舞台。随后伴舞的女兵跟随其后，突然会场一片肃静，看着仰慕许久的军人与漂亮飒爽的女兵，想想祖国西南这场战争，仿佛我已经是军人，正与前方的战士浴血抗争，我热血沸腾。我感到自己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我要呐喊了，我将自己的呐喊选择了一种沉静。此时我高度集中的欣赏这个节目，忘记了周围的人群与建筑，仿佛这里只有我，与台上的这两个兵。只到曲尽人散我还傻傻的盯着舞台，直到结束整队回校，我才缓过神。
   结束了，终归要结束了，这是所有事物最终的法则。记忆中这个时代，绿色的军装是这个时代流行符号。军人是人们崇敬的偶像，伴随着广西边境硝烟弥漫的战火，我隐隐的记忆全是绿色的军装、与《小草》、《血染的风采》这几首歌。
   记的当年我虽然上小学三年级，但每一个星期天放牛，牛赶上石头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静静的坐在栓才叔旁边，听他读当年最流行的小说《啄木鸟》。关于最新的对越反击战的文章。。。。。。“敌人冲上来了，我们一个班、一个排战士倒下了”，我们会跳起来骂；当听到老山战士在猫耳洞给家人写的信，情节内容是最感动人的，常常是蒙蒙恫恫的我，胸口隐隐作痛。。。
   六一结束后几个星期，我刻意的知道了伴舞，穿女装的那位女同学名字。不再穿绿军装了，但年轻的她毅然漂亮，飒爽。可惜当我四年级在苟家沟小学要上的时候，她却小学要毕业上初中了。以后我一直关注着她的一切消息，直到我离开了陇县这所城市，再没有她的消息。
好多年后我有了自己的家，再次回到生我养我的这块故土，我才知道她嫁人了，并且嫁给了我同村的同学。几次偶然的碰面，虽然彼此点头示意，但她却永远不知道我一直怀念她唱的哪首歌，与当年她着戎装的情形。。。人终究是要老的，这是自然法则。但我心中的那朵马莲花是永远是年轻的，她依然是那般年轻、纯净与圣洁。。。。

dnsren · 发表于 2019-4-27 18:01:22

梦回固关梦回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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