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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山泉奔流 于 2012-7-15 08:3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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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 场 * }2 X3 z* B* l, H. Q, O
梁存仓
9 l8 y, B4 ~4 t$ W/ Z3 T( x Y7 { 碾场是大西北夏收的一个重要生产环节,其作业方式就是使用畜力拉上石头滚子(也叫碌碡)把小麦平摊在麦场里碾压、脱粒干净;接着用铁杈、木杈把麦秆分拣清除,堆积成草垛;再用木耙把麦场的麦衣、麦粒推成一个大堆;最后借助自然风力,用木锨把成堆的麦衣、麦粒高高扬起,吹去麦衣之后,就是我们最终要看到的颗粒饱满、干干净净的麦子了。碾场就顺利结束,夏收也就进入尾声----晾晒、入仓。
9 g: L- J8 \9 [# [3 i 夏收如同组装一台机器一样,一个环节接着一个环节。麦子收割完毕之后,接着又进入紧张的拉运阶段。大集体时,运输工具主要靠马车、架子车和毛驴驮运。马车因受田间道路和畜力的限制,只能拉运路况较好的田块,稍差一点的田块靠架子车拉运,在羊肠小道的山坡路上就使用毛驴驮运。拉运麦子是力气活,不论是赶马车的、拉架子车的,还是赶毛驴的都是精壮男劳力。小麦收割一结束,就集中各种运输力量把满山遍野的麦子拉运到麦场里,绕着宽阔的麦场边垛成象城墙一样的大垛子。再集中时间,集中人力、畜力开始碾场。碾场时生产队的所有耕牛都得进场拉碌碡,少则六七对,多则十来对,一字型排开,由头牛引领在麦场里转圈圈,依靠碌碡的压力和摩擦力,把麦粒从麦穗上剥离出来。碾场一开始,十来对耕牛拉上沉重的碌碡,排成一行纵队就在麦场里转悠,碌碡脐窝的咯吱声、耕牛的哞哞叫声、赶场人的吆喝声响成一片,把夏天火热的劳动场面吵得沸沸扬扬。
5 ?$ T7 H/ D. ?1 _9 A( _ 这种依靠畜力碾打小麦的方式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才结束的,后来一直使用拖拉机带上较大的石磙或铁磙碾场。那时是生产队集体劳动,自从进入夏收阶段,男女老少齐上阵,家家门上锁,户户没闲人。天还没亮,生产队长就吹响了进场的哨子,妇女拿起扫帚开始扫场,这是碾场的第一道工序,麦场扫的越干净碾出的麦子也就越干净。生产队长站在场里认真查看着麦场里角角落落,嘴里不停的吆喝着:这里没扫净,那里有石子,快点扫、快点捡,大家都等着摊场哩!$ [. N q$ q6 z& K
扫完场后紧接着摊场,摊场先从麦场中心开始,一圈一圈往外扩,直到把麦场摊满为止。小伙们爬上麦垛,手持铁杈把麦捆往下扔,年长者、妇女们有的推着尖杈、拉着架子车,有的提着麦捆向麦场中间运麦捆。第一捆麦要摊到麦场的中心点上,围绕中心一圈一圈由里向外拓展,圆圈越来越大,一直摊到麦场边。人多力量大,当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一场麦就摊好了。这时候人们就可以稍微歇息一下,回家吃早饭。精壮男劳力要早早动身,去生产队的饲养室牵牛,准备碾场。
- S1 S) c+ C9 y1 m$ Y) `) l 当太阳升起一竹竿高的时候,碾场就开始开了。万事开头难,碾场也一样,尤其是碾压第一轮特别费劲。刚刚摊到场里的麦有将近二尺来厚,碾场人右手抡着皮鞭,左手拽着牛缰绳,嘴里还使劲吆喝着,象踩入了迷魂阵一样在麦场里不停转圈圈。不论是人还是牛,每走一步就像踩到海棉上,真是举步维艰。沉重的碌碡将园棱棱、硬皱皱的麦秆压得嘎嘎作响,碌碡脐窝咯吱咯吱叫个不停,碾场人嘴里一边喊着、手里不时甩着响鞭抽打着掉队的牛背,十来对耕牛拖着碌碡跟着头牛不停地在麦场里转动。一场麦一共要碾压三个轮回,第一轮主要是碾麦穗,麦穗上的麦粒大约能剥离去八成之后牲畜就退场休息。紧接着妇女们手持木杈、铁杈开始翻场,把麦秆一杈一杈挑起来翻个身,让太阳晒上一个时辰,就继续赶上耕牛进行第二轮作业。
% X% f5 J5 g. y6 b0 Z5 K! N 通过第一轮碾压,麦秆就由硬变软了,麦草也薄了许多,人和牛走起来也显得轻松自如。此时,赶牛人如释重负,就情不自禁的吼起秦腔样板戏的唱段,牛也很听使唤,无需扬鞭拉上碌碡自觉地转悠。场边上等待翻场的妇女们喜笑颜开,也腔唱起样板戏中的精彩唱段,为顶着太阳碾场的男人们加油助威,麦场的气氛显得异常活跃、高涨。经过数圈碾压,麦秆就变得又短又绵,麦场里开始涌起软绵绵的麦草团。这时候就开始套上一对磨牛,挂上荆条编织的磨开始刮尖,把碾压干净涌成草团的麦草刮成堆,让等候翻场的妇女用杈挑出去。刮尖的作用既可以把碾压干净麦草清除出去,还可以通过磨齿把碾不掉的麦穗磨下来。刮尖过后再用碌碡碾压上几圈就开始圆场,圆场是从麦场的中心开始,用杈挑起麦草,在杈股上轻轻抖动几下,把麦粒抖净,再均匀的平摊在场里。妇女们站成一个大圈,一圈一圈往外翻。碾过两轮之后就到了正午时分,也是太阳最火爆的时候,就开始吃中午饭,牛也同时喂养休息。麦场里只有软绵绵、白花花的麦草在太阳的高温照射下,静静的等待最后一轮的碾压、绝杀。+ m# S! u- F4 U% A
吃过午饭后,就进入最后一轮的碾场,也就是碾净场。此时,麦子基本碾净了,只剩下少数二穗麦没有碾下来,麦草也越来越少,越晒越干,没有前边两轮那么费劲、费力、费时间。碾过几圈之后,生产队长就进场检查碾场的效果,捡起个别没有碾下来的麦穗在手上搓一撮,用口吹一吹,仔细观察还有没有麦粒,如果基本上没有了,就开始下令解牛卸碌碡,准备起场。碾场的男人们就把牛赶向场边卸碌碡,妇女们手持木杈、铁杈就开始起场,把麦草高高跳起,在杈股上抖动几下堆成堆,然后两人一组,分别将杈把从草堆下面穿过去,象抬担架一样把麦草抬到垛麦草的地方。那时候生产队的麦场里还有一种先进农具---叫尖杈,轮子、杈股、推把都是木头制做的,是起场时专门推麦草用的。有六根杈股,大约两米长,尖杈下边安装了两个小木轮,推麦草时由两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协力操作,小伙子推起尖杈感到很风光,四只粗壮的臂膀紧握杈把,用力助跑之后,杈尖对准草堆直插过去一堆麦草就装上车了。因此,推尖杈的小伙子在麦场里格外张扬,他们边推边喊,所有人都得为他们让道,简直就像坦克一样在麦场里威风凛凛。每到起场时小伙们个个争着抢着推尖杈,彰显男儿的豪气。人多力量大,一场麦草一个小时之内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大堆麦衣和麦粒,然后就进入最后一个环节---扬场。, |* U9 N6 i" j4 p) `$ _$ i' A
那时候没有扬场机,扬场的手段仍然很原始,全凭人力并借助于风力把麦粒扬出来,是多么艰苦啊!一大场待清杂的麦子推到一起犹如一个小山包,去杂后的纯净麦子大约在1万斤左右。要征服眼前的这座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选择,只有靠一身力气,一把扬场木锨,一锨一锨铲上夹裹着麦衣的麦粒高高扬起,借助风力将麦衣吹开,妇女手持扫帚把麦粒上的麦衣不停地清除。风顺了还好,麦堆前还可以站10来个人,一起抄起木锨共同作业,扬场的速度就会成倍提高,麦子也就吹得干净。要是遇到乱刮风,扬场就格外费劲,要不停地反工,就要停下来,等到风顺了再杨。遇到无风的天气就得撇场,撇场时面向麦堆,用木锨铲起麦子用力向身后甩,让麦衣、灰尘往自己身上落。采用这种方式完全出于无奈,这么大的一堆麦,最多只能上两个人,两个人当中还要有一个左撇子,才能配合在一起,站位是分开两三米距离并处在同一弧线上,甩出的麦子也要连接成同一条弧线。撇场时两人脚跟都要站稳,第一次踩在那里就得原地不动,好比画圆时找的圆心。如果双脚移动,甩出去的这一木锨麦子就偏离了弧线和麦衣混到一块,很快就受到扫场的女搭档指责。扬场时用力还需匀称,出锨、收锨用力都得有度,每一木锨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使用一样的力气,落在同一条弧线上,这样才能保证扬出的麦子干净。这种固定的姿势,不停地拧腰后转身,还要忍受麦衣扎身、尘土呛鼻之苦,一个人最多能坚持一小时之久。只好采取轮换作业,共同努力,把麦子扬出来。那时候碾一场麦多么难啊,要花费多少人力、时间,只有太阳、星星和月亮看得清楚。
+ y; \) N) k) `7 P" N" N 如今碾场的牛很少有了,碌碡也很少见了,生产队的麦场早已划作庄基地,盖起了房子。碾场的方式也经过多次改良,人们先后发明了电碌碡,小麦脱粒机、扬场机,直至现在的各种型号收割机,碾场这种落后、残酷的生产方式,也逐渐地从川原地区向山区慢慢消失。农民们也将从苦不堪言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冲出转不完的小圈子,奋力奔向小康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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