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看社火

逍遥狼

                                             回家过年看社火

                                                 鲁  翔

     每年春节回家就到大年三十了，精疲力竭的，还得守岁到半夜，放过新年的鞭炮便是蒙头大睡几天。正月初三一出门，突然发现这村中的婆娘伙大变样了。她们个个脸红身绿，脸上的淡红像朝霞闪着亮光，走路像天上的云彩一样轻飘飘的。难道我们村的老姐妹们都入了女儿国？
    我随邻家老姐妹来到村里的中心广场，不大的场院已经人山人海。娃们在人流中穿梭，兴奋地放着爆竹。男人们则静静地站在场边伸长脖颈向前张望。中间好大的一块空地，条条彩带在空中翻飞，如腾云驾雾一般。一张张我早年熟悉的面孔虽然已是明日黄花，可在彩虹的辉映下，像刚绽放的牡丹，水灵鲜艳。红色的衫子，绿色的裤子，在彩带飞舞的半空翩翩起舞。细细看去，当年那些曾经美艳窈窕的村姑，如今虽然老态龙钟，腰身却依然灵巧！我仿佛回到了天堂，在看天女们起舞弄影，不能自拔。这就是我们家乡的社火吗？过去那些骑高骡子大马的骑社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些年纪在五六十岁上下的婆娘们组成的秧歌队。
    过去的好多年，我的邻家姐妹们虽然如玉如花，可繁重的劳动和家务让她们过早地失去了如春的年华。正月里的喜气，常常被愁苦和忧虑替代，开春怎么让一家人吃饱穿好，拿什么下种。应该安抚的心灵，却常常被男人的呵斥淹没，夫妻常常吵架，争论的还是柴米油盐。邻里常常闹得面红耳赤，就为了犁沟界畔这类芝麻大的小事。村姑们早早人老色衰，苗条的身段被生活之弦拉成弯弓……
    如今的年事，被这些老姐们的激情一渲染，更显热闹欢喜。你瞧，她们聚集在村内的中心广场，粗笨的手脚舞动起来，僵硬的腰肢发出轻微的折叠声。村子被她们闹腾得摇晃起来，男人们被她们吆喝得骚动起来。再看正月初三的最后彩排，那场面犹如上百条小龙在飞动，又如上千面彩旗在挥舞。已经看不到田间地头的灰脸土衣，更看不到初练时的笨拙僵硬——
    还未到正月十五，陇州的社火节就已拉开大幕。我早早地赶到县城一个合适的角落，等着观赏全县百十家社火阵容，也想好好目睹我们村这伙婆娘秧歌队的风采。在浩大的社火队伍中，我们村的秧歌队扭来了——这些老姨老妈们花枝招展，一脸粉黛，身姿如彩云飘荡，舞步如踩水滑翔，一波一波，汹涌向前。再看领队的一对老姐妹，却是老媒婆的扮相，一身黑绸衣，一杆长烟锅，一副滑稽的面孔，一阵疯疯癫癫的八字步，加上偶尔的搞怪动作，引得满街观众挤破头地往这边看。我突然发现那个拿着长烟锅杆子不停搞怪的原来是我的四妗子桐花，六十多岁的人了，孙子都十几岁了，身子却还是那样硬朗，那样轻盈。记忆里的四妗子，和生人说个话都会脸红，还时常低着头看脚面，如今走在队前还真成了主角！再看她后排的蕊燕妗子，也是六十开外了；并排的菊艳妗子，也五十多岁了吧；更别说后面的族娘族婶、弟妹侄媳……
    就是我们村这婆娘伙的秧歌舞，把个陇州城闹腾得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原载《宝鸡日报》

sdan

写的好！欣赏学习！{:soso_e163:}{:soso_e179:}

北山人

言则在意外，这就是散文之妙！全篇没有一句直说社会巨变的，但你却着着实实地感受到了。

牛心山

写得好，赞一个！{:soso_e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