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随想

老顽童

　　关山随想

　　外地来的朋友，去过关山草原后，大都会兴奋地赞扬那里的美景，以及放飞心情的感受。这些东西，对我这个本地人来说，已经不能让我激动。让我思绪万千的是那里的人、马、和历史，是一些更加厚重的东西。


　　提起关山草原，基本上都会提到皇家牧场，提到当年秦非子为周王室养马。但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夸耀的故事。这些故事背后的东西才会真正让人唏嘘不已。


　　八月间，一个太阳当头，天色很蓝的日子，我和朋友又去了一次关山。站在圆润的山头上，望着平滑如毯，绿色如茵的草原，耳边呼啸着历史的风，思绪便穿越到了三千年前。心潮澎湃之际，眼前浮现出秦人先祖在这里活动的场景。


　　当年秦人的祖先和商纣关系很好，是好哥们，后来商纣被推翻，秦人和商纣余党不服气，搞了几次叛乱，被周公旦镇压，贬为奴隶，在今天的宝鸡、千阳、陇县一带为周王室养马。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令人自豪的故事。


　　令人激动的是后面发生的故事，改写了中国的历史。


　　那个时候的周天子，管理水平是一代比一代差，加上来自西边和北边的游牧民族的骚扰，到周平王时，关中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决定东迁。但各诸侯王们早已对天子失去了尊敬，没人愿护驾随行。秦人祖先挺身而出，保护天子去河南洛邑。因护驾有功，天子就说，关中那块地就赏给你们了，也算是一方诸候吧。虽然是一种变味的封赏，但好歹社会地位提升了。


　　秦人的祖先，就和来自西边及北边的游牧民族们打架，打了很多年，死了很多人，总算是守住了地盘，建立了自己的诸候国。


　　和东边的那些其他诸候相比，先秦的地盘是打下来的，其他诸候国的地是天子分封的，另因秦王不属于周人直系诸侯王，是养马的奴隶出身。就受到了各地诸侯的排挤和岐视。各诸侯国会盟喝酒吹牛时也不邀请秦国，再加之它的科学技术，文化等在战国初期也比较落后，还是一个不显眼的国家。


　　这种岐视是深刻而长久的。即使到了司马迁著《史记》的时候，还有人说秦人是下等民族，不能以诸候称呼，只能按世家来写，司马迁干脆谁也不得罪，直接写《秦本纪》。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后来的孔老夫子周游列国，为什么没来秦国？连黄河都没过，不会也是因为岐视吧？


　　又过了几百年，始皇帝赢政为后世子孙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国家，统一的民族，近三千年来，历朝历代都是遵循这一原则才达到了民族和谐、统一。追求大一统，是每个王朝的终极使命。无人敢充当历史的罪人！


　　他终结了封建制，颁布《秦侓》，有别于周王室的“德政”，以法治天下。政体上实行中央集权、郡县制，文化方面，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为大一统奠定了基础。这些变化带来了深远的历史意义。直止今天，还在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而这一切，都和这里有关！


　　今天的关山草原，骏马成群、游人如织，好不热闹。有朋友提议探幽，于是我们在关山草原的原始森林中乱窜，碰到了几个放马的土著。看起来都很年轻，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围栏，把马围起来，几个人半躺在草地上喝可乐。他们穿着不合体的劣质西装，头发杂乱，皮肤黝黑，眼神中透出一股野性，对我们这些陌生人很警惕。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而我很快就发现他们的方言中，竟然夹杂着很多古汉语！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兵马俑！这些人简直就是活着的兵马俑啊！


　　两千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人仍然坚持着牧马这种原始的生活习惯！秦始皇得了天下后曾说；能得天下，关山的马有一半的功劳！后来的历朝历代均离不开这里的马，即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这里还有一个军马场，仍然在为人民军队提供军马！


　　从眼前这些人身上，我仿佛看到了秦人们木讷、刻板，内敛的性格特征，但我也深知这种性格特质后面是另一种东西。当年秦人的士兵上阵杀敌时披发跣足，英勇异常！近代的愣娃们与日寇在山西晋南中条山大战三年，战败时宁可集体跳进黄河，始终不退一步！


　　这种东西让我即害怕又自信。


　　而可怕的是我们自己不自知！我们不知道这里地域文化的优点，也不知道它的缺点，只是浑浑噩噩地生活着。


　　在经济社会里，在我们的发展水平滞后于其他地方时，我们甚至于自卑到怀疑我们的地域文化！硬要把景区弄得四不像！什么欧陆风情？还弄几个蒙古包放在那里！我们的祖先在这里活动时，欧罗巴人可能还在树上呢，蒙古人还在茹毛饮血呢！


　　这才是令人心情沉重的地方，一想起这些，我就不愿意去那里了。

陇上人

文笔简洁流畅，对关山历史文脉点评精当，可贵之处是作者对其一些负面现象有自己独立的见解，而不是人云亦云，一味地唱赞歌。好文，赞。

老顽童

陇上人 发表于 2019-1-29 19:09
文笔简洁流畅，对关山历史文脉点评精当，可贵之处是作者对其一些负面现象有自己独立的见解，而不是人云亦云 ...

谢谢赵老师高评哦，问好。